客厅的红木案上,摆着个模样古朴的紫檀木匣,看大小,应该装的就是那把横刀。
许慕看看木匣,奇怪,今天的刀灵一反常态的异常沉默,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我叫冯沅。”冯沅伸手与那位赵姓律师握了握手,“王先生呢?”
“王先生今天下午已经住进医院的加护病房,委托我将他名下的这把古刀转赠给您,这份是赠与协议,请您先仔细看下,然后在两份文件的最下角签名就可以。”赵律师将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文件袋递到冯沅手里。
“转赠?”冯沅挑眉看看赵律师,没有急着接那份文件。
“他住院了?”许慕惊讶的看着赵律师,不会吧,前几天见,王老伯还是一副十分硬朗的样子。
“嗯,医生说,他恐怕熬不过四十八个小时了。”赵律师点点头,极力抑制住表情里的沉痛,将牛皮纸袋再次递给冯沅,“他特意叮嘱我在这里等你们,就是为了这份文件。”
冯沅打开那两份早就准备好的转赠协议,除去不能变卖折现那条,几乎没什么限制。估计王老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收他的钱,开出一百万的价格也只是为了试探他们的诚意。
赵律师弯腰打开紫檀木匣,“刀在这里,请您查收。”
冯沅匆匆扫了几眼,便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名字,“王老先生住在哪间医院,我们方便过去看看他么?”
赵律师推推眼镜,“你们现在去,也只能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一眼……”
“没事,病房外也可以。”冯沅合上檀木匣,递给许慕,“我们只是想尽点小辈的心意。”
冯沅的话音未落,赵律师的手机就响了,他看到屏幕上的号码就脸色一变,接起来听了几句便匆匆挂掉电话。
他叹口气,神色有些哀戚,“王老刚才已经去了。”
这么快?
屋子里的三人一时静默,许慕觉得怀里抱着的刀匣猛的颤动了下,力道大得差点将他撞摔倒。
冯沅伸手托住他的后背,才稳住他的身形。
“别急,我们马上过去。”许慕拍拍木匣,轻声的安慰它。三人立即驱车赶往医院。
【呦,来这么多人!】王老的魂体坐在窗台边,满脸笑意的看看走进门的几个人。
听声音像是王老先生?许慕眨眨眼睛,觉得传来声音的窗边有团模模糊糊的影子。他伸手将刀匣放在病床一角,也算是让刀灵陪陪王老。
赵律师朝着病床上王老的遗体鞠了个躬,转身去找医院商量后续的需要办理的手续。
冯沅也脸色沉郁的拉着许慕朝病床弯腰鞠躬,终究还是来晚一步。
【小伙子们,不用脸色这么难看,呼吸器是我自己拔掉的。人老了,总要走这么一遭,我心愿已了,拖着也没什么意思。底下还有人在等我,老婆子腿脚不利索,不好让她等太久啊!】窗台边的老头笑眯眯的安慰他们。
许慕看看病床,又看看窗户的方向,什么?王老自己拔掉了呼吸器?
【本将军就知道你是故意的!】赵延气愤的自刀里跳出来,横眼瞪着窗口的人。
【将军,一别六十几年,我们终于可以再见一面,别来无恙啊?】窗台边的老头儿有些感慨,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半空中穿着明亮甲衣的赵延。
赵延噎了一下,挠挠头发,【什么别来无恙,本将军明明一直都在。】
【我老啦,将军却还跟当年一样英武不凡。】老头儿笑着摇头,目光里带着得偿所愿的欣慰之色,【走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老夫今生也算了无遗憾啦。】
【你才活了不足百年,好意思在本将军面前自称老夫?】
【将军,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认识时玩的将棋么?真想再跟你玩一次。】老头儿望着赵延,心里百感交集。
半空中的那人眉如刀锋,目若灿星,依旧是一派英姿勃发的少年模样,跟他记忆中那位天神般的刀灵一模一样。
儿语咿呀,旧时璃瓦,尘封几十年的记忆纷至沓来,那人深沉如夜的眸子里,倒映出的,是几十年的荏苒春秋。
六十几年的药铺后院,一个小男孩坐在院子里独自摆弄将棋,一位将军忍不住跳出来指点。一人一灵,玩得不亦乐乎。
【这有什么难的?】赵延隔空一抓,便抽出付将棋,气势汹汹的摆开棋盘,【本将军肯定将你杀的片甲不留。】
【我赢的话,将军要好好跟着小冯他们过下去哦。】老头儿笑眯眯的道,依旧是儿时与赵延打赌的语气。
“我赢的话,要好好给我讲个故事哦。”六十几年前,那个关在后院的小男孩曾无数次调皮的跟那个棋艺极差的“朋友”打赌。
赵延愣了愣,用手戳戳鼻尖,而后卷起衣袖,摆出副准备大杀四方的姿态,【哼,本将军赢的话,你就赶紧滚去地府报道,跟你家夫人好好团聚!】
检点人生侥幸事,莫过于,流年未改旧相知。
他们的缘分始于一盘棋,终于一盘棋,最完满不过。
许慕看看刀匣,又看看窗台边,犹豫的用胳膊肘撞撞冯沅的胳膊,跟他咬耳朵,“王老好像还在屋里。”还准备跟赵延下棋!
“你昨晚没睡好?”冯沅抬眼看看窗外由远及近的两道影子,悄悄屈指结印,在屋内设了道屏障。老友最后相聚的这点时间,还是不要让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