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坐在床上,涕哭不止。贾母又是焦急,又是心疼,说道:“可别胡言乱语,你妹妹怎么离了你了?不过是为父守孝,以后终要回来的,你们是亲表兄妹,还怕日后没有见面的机会?”
宝玉抓住了贾母的手,急切地问道:“林妹妹还会回来的?老祖宗,您可不能骗我。”
“她自然会回来的,你且歇下罢,睡一觉起来,你妹妹就回来了。”贾母连说带哄,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将宝玉哄得睡下了。
待宝玉睡下后,贾母只觉疲倦之极,自去歇下了。王夫人守在床边,拿了帕子拭泪,凤姐儿陪着她,见状便道:“太太这是做什么,怎么好好儿的竟是哭起来了?”
“我怎能不哭?”王夫人抹泪道,“我通共只有这么一个宝玉,这一连好几个月了,宝玉为了他林妹妹,一直茶饭不思的,嘴里尽说些胡话,瞧着人都瘦了一圈儿。我当娘的,怎能不心疼?”
凤姐儿劝道:“宝兄弟和林妹妹从小感情就好,如今乍然要分开,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也不过是孩子心性罢了。”
王夫人叹道:“往日他妹妹在时,他们三天两头的就要闹一场,最后还得他费心劳神地去哄他妹妹,如今林丫头不回来也好,他们年纪还小,这几年的情分虽深,可再过一二年,也就撂开了。”
“正是这么个理儿,太太不必过于忧心了。”凤姐儿点点头。
王夫人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宝玉,同凤姐儿一道离开了。二人行至走廊上,王夫人叹道:“真真不知这冤孽何时能晓事一些,没的一天到晚在内阁与姐妹厮混的,但凡他多用些心在读书上,我与他父亲也不必这么操心了。”
凤姐儿只附和了一句,却并不多说。
从前贾政与王夫人之嫡长子贾珠,既聪慧又知礼,于读书上更是天赋过人,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岁就娶妻生子,其才华能力实是大有前途,贾政王夫人也对其寄予厚望,极力督促他用功读书。
只是贾珠寿数不长,年纪轻轻的一病去了,焉知不是读书太过劳神费思之故?因此,宝玉虽然不喜读书,有了贾珠的前车之鉴,贾政与王夫人也不敢逼得太紧。
难道全是因为老祖宗太过宠溺宝玉,贾政王夫人才会这般的纵着他?他们既作为宝玉父母,最有管教的权利,却对他事事不敢约束太过,还不是生怕悲剧重演。
于此事上,她也实在不好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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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扬州林家那边,转眼便到了林如海亡故百日之期。黛玉心中记挂亡父,想去寺中为父烧香祈福,便与林锦齐商量此事。林锦齐略一沉吟,便道:“我倒知道一处极好的所在,名叫广游寺。虽然地处山水偏僻之地,又是一座小庙,却是难得的清净自在。早年我婶婶常带着我去,与主持也有过几面之缘,我陪着妹妹一起去便是。”
林锦齐为了准备科举,近日来一门心思地用功读书,黛玉也看在眼里,此时便摇了摇头道:“我此去为父亲烧香祈福,自当斋戒苦修,须在庙中住满七七四十九日。哥哥读书要紧,不必陪着我了。”
林锦齐正欲坚持,黛玉却道:“佛门苦修之地,我若还让哥哥陪着,岂不在菩萨面前失了诚意?哥哥也不必挂念于我,寺中虽是斋戒苦修,却也清净自在,亦有休养之效。”
林锦齐叹道:“既然你心意如此,便也罢了。到时我将你送至寺中,派人随侍,一应烧香祈福之物也安排妥当,妹妹只管放心。”
黛玉抿出一个笑来:“那便多谢哥哥了。”
林锦齐即刻着手安排此事,不仅派遣了许多林府的护院随行,还找了许多身强力壮的婆子近身伺候,以防万一。他又亲自将黛玉送到那寺庙中,求见了寺庙主持。
主持慈清大师已逾古稀之年,下颌蓄着花白长须,一身佛袍,身形健朗清瘦,面容无悲无喜,气度超然,令人见了便心生敬意。慈清大师见了林锦齐,抚着长须笑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林施主,你我竟许久未可见了。”
这处山庙看似寻常普通,然而其中主持慈清大师却是佛理高深,修为精湛。早年林锦齐刚穿越过来时,心绪不稳,常觉迷惘,慈清大师便出言指点过他几回,令他受益匪浅。
林锦齐恭敬地拜了一拜,口中道:“先人亡逝后,一直无缘得来。在下于去年已过继为巡盐御史林大人之嗣子,父亲今冬亡逝,至今已有百日,带家妹特来此为父守孝,若有叨扰之处,还望大师见谅。”
慈清大师点头道:“原来如此,令妹一片孝心,甘愿来此破庙为父祈福,老衲自然会替施主安排好庙中诸事。”
林锦齐拱了拱手道:“那在下便替家妹多谢大师照拂了。”
慈清大师笑道:“施主不必客气。你生母尚在世时,常来庙中上香,皆是盼你出人头地之愿,实乃一番慈母心肠。如今施主却有这等机缘,也是不负你母亲之心了。老衲当日初见施主时,便知施主非寻常之辈,日后定然有一番造化,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大师过誉了,佛经上常说,一切皆是缘法,在下不过是有幸得了几分气运罢了。”
慈清大师抚须笑道:“理虽如此,然一切造化皆在自身。且有因必有果,施主能有今日之成就,概因昔日种下了福缘。”
林锦齐略一思忖,回想起昔日生母在时,常省吃俭用供他读书,他才得以顺利考过了院试。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