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鸳自然知道林梅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是什么,一时也有些感伤,无言的垂下了头,实在不知为何家人会这么狠心,在瘟疫当前,竟然抛弃了她,就连迁走都没有告诉过她……
林梅见王惠鸳难过了,便讪讪的闭上了嘴,望了眼窗外萧条的景色,想起自己明日便要去京城了也是满心烦躁,便也叹了口气。
“你有什么好叹气的!”王惠鸳见林梅叹气了,不由蹙眉问道,到时收敛了一些脾气。
“我……你是不知道这两个月我经历了些什么,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啊!”林梅本来是好好蹲着的,但是见王惠鸳就这样跪坐在地上,也觉得蹲着难受,便将裙子一撩,也踏踏实实的坐了下去。
王惠鸳皱了皱眉,还是对林梅这样不拘小节的一些动作表示不屑,但是远没有先前的那般成见了。
“你知道这座院子是谁的吗?”林梅双手捧着下巴,就这样定定的看着王惠鸳,她本来就底子不错,只是每次穿的衣裳那明艳的颜色就恍若她的脾气一样,突然这样沉静下来,倒是颇有番别样的滋味。
王惠鸳蹙着眉摇了摇头,收敛起蛮横的脾气,这个样子倒也是蛮让人喜欢的。
林梅又叹了一口气,拖长了声音道,“我从小就没爹,你们都以为我是我娘和野男人偷生下来的,这才隐姓埋名拖家带口的迁居到了这里是吧?”
“我……”王惠鸳想要反驳,但是却没有底气,当初这番话的确是她带头说出来的……
“现在看来,我还不如当个野孩子呢!”林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亮晶晶的眼里带了些忧伤。眨巴眨巴的看着王惠鸳,瘪嘴道,“这是一个非常老套的故事……我娘是京城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可是我爹却不是什么普通人,所有我娘也不算是私奔出来的,毕竟她可是正正经经的嫁人的。”
王惠鸳沉默的听着,她也见过林媒婆几面。只觉得这样美丽聪慧的女子绝对不可能是平民之家里出来的。尤其是身上那样的气度和待人接物也是,就连她也自愧弗如。
“但是!”林梅说道了重点,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咬着牙道,“我宁愿我爹是如我娘所说的那样已经死了,也不愿他……当年为了保全自己抛弃了我和我娘!现在还想来接我和我娘回京城,休想!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认他做爹的!院子里那么多的姨娘和弟妹。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娘和我!”
王惠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林梅,便握着她的双手。轻声道,“说不定你爹他当年有苦衷呢?至于姨娘……这世间哪个男子不想三妻四妾,那些没有纳妾的要么是妻子太彪悍,要么还是归根就底的一个字……穷罢了!”
林梅自然知道王惠鸳说的是事实。但是她心里就是委屈,她娘带着她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将她拉扯大。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人就要接她们回家,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先前不管我们死活。现在我们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有没有爹对于我而言不都一样,反正我也一直以为我爹死了,现在大不了继续当他死了算了!”林梅说着说着眼里就闪出了一阵凶光,如果安远侯真的逼急了她,那就休怪她下狠手了!
王惠鸳听了林梅这番话却是被震惊到了,原先她还以为林梅不过是说些浑话罢了,哪料到她竟然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林梅……你……你疯了不成,那是你爹!”
王惠鸳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最后瞪了林梅一眼,不满的告诫道,她虽然对王父王母也是心生怨念,但是更多的还是挂念和感恩,若是没有父母,只怕她也不会那么安安稳稳的度过十五年了。
“他又没生我,又没养我,我为什么要认他?”林梅看了王惠鸳一眼,凉凉的道,“而且,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和我娘的死活,那我就更不想和他回去了。”
“你爹是京城人士?”王惠鸳换了个话题,也不愿再问让林梅伤心的话。
林梅迟疑的点了点头,皱着眉道,“他在京城当大官,有很多子嗣,但是……没有一个女儿,只收养了一个义女,他说……府里的老太太很想我,希望我回去……”
王惠鸳点了点头,接着便不再说什么了,这种事情,旁观者清,但是说出的话当事者却不一定爱听,所以还是不要说的好。
林梅见王惠鸳不说话了,又想起了自己来找她的事情,便说道,“既然你想通了,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王家的人都已经迁走了,你是打算留在林山县么?若是的话,那我就让刘县令好好照顾你,不要让你被人欺负了。”
王惠鸳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了,我在尼姑庵里还藏了些银子,到时候我去取了银子便离开这里。”
林梅心里也觉得王惠鸳这个决定不错,至于送她到萧子桓那里去,还是算了吧,现在刘雨霏那儿正是心情不舒畅呢,就不要将王惠鸳送到那里去给她添乱了……到时候若是刘雨霏真的对萧子桓有意思,那她岂不是枉拆了一对有情人?!
“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林梅问道,若是没有想去的地方的话,那就随舒望瑾一起南下去洛城也不失为一桩妙事。
王惠鸳一怔,想了许久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她前十五年在林山县横行霸道惯了,从来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因此对外面的事情极为陌生,若是可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