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年关更近了,数着日子,还剩两天。
今年的年景不是很好,至少对于京城附近的人来说不是很好,交秋粮前的一场大雨,让京畿区种地的人想到了年会很难过。
或许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入了冬,大雪连着下,已往的开封倒是有过这么冷的时候,但记起来却是十多年前。
冷是相同的,不同的是那的秋天粮食收了上来,今年没有。
原还以为朝廷免了赋税,从地里抢出来的粮能比前两年更好,可还是老人说的对,缺粮最怕的是一片地方都缺。
于是粮贵了,别的东西贵了。
入腊月,很怕年关一天天到来,过年成了过命。
不敢去想开春耕种的时候拿什么填肚子,若是天能早早变暖,挖野菜吃也是个活路。
怕,怕又有人饿死在草绿花开的时候;怕,怕捱不过春节时的又一场雪。
从南边过来的船装了不少谷子、稻子,要价偏偏太高,连着盐也跟着翻了一番,布,更不用说,做不起厚衣服,穿着薄衣不能出屋的。
听人说常平仓被搬空,搬到北面的保安军那里,西夏人打过来,那边也是大雪天,不知将士们能不能撑住。
该死的元昊,该死的日子。
在京城,逃荒是逃不得的,逃了,地会叫人强占去,年景不好的时候坏人多。
本打算等老天爷开恩,谁知就在腊月初八那天一切都变了。
京城要人做活,力气活,帮着从河里刨冰,再运到城西外的树林,一天给三十个钱,还管一顿饭。
真不晓得谁那么有钱,有把子力气的跑到过去,没力气的正愁着,又有人说找针线活好的去做条幅。这下好了,做条幅一天同是三十文,管顿饭。
更叫人不敢想的好事在腊月十五那天接连到来,需要搬运东西。需要有人扫街,还需要有人陪别人钓鱼。
给的钱越来越多,从一天三十文到一天五十文,眼瞧着春节,一天二百文。
有钱人来了。他们像疯了一样,不在家中呆着,跑到京城看动物,去金明池玩冰,在惠民河垂钓,于冰灯的地方转悠。
他们花钱跟流水似的,哪怕是有孩子帮着买个东西,他们也会给上个三五文,打南边来的风大逆流船难行的时候,有人帮着拉纤。船上的人把钱装包里往岸上扔,拉纤的人更卖力气了。
变了,全变了,今年不应有饿死的人,愿觉着是老天爷开眼,后来才知道,事情是一个叫徐宝的人弄出来的。
按着有的人听来的说法,那叫策动,说一个叫徐宝的人策动了这一切,再一打听才得知。名满京华的上岗豆香和上岗皂香也是出自他手。
额滴个亲娘啊,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活了多少人?
今天又飘起了轻雪,天阴沉沉的。有懂得算天的人说,要有大雪,雪后定是很冷的,冷吧,厚衣服做完了,雪后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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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区往日里生活不是很好的人或穷人如是想着。在秋天涝灾之后,生活于年底出现了转折。
有钱人纷纷赶来,南边运来的东西是贵,但可以做的活也多了,给的钱更是不少。
还有的富人到得晚,又不想住帐篷,便去附近的村子里租房子。
甚至有商家发现有人跑别的村子去了,跟着过去,给钱,把叫广告条幅的布挂在别人家院子外面,说好了的,不准摘了做衣服,要挂最少两个月,先给钱,按了手印的,不挂到时候得赔钱。
所以在天上又下雪的时候,京畿区的百姓不怕了,反而期待更冷,因为冷了冰灯不化,看冰灯的人多,他们的活跟着增加。
很自然的,他们知道了一个人的名字——徐宝。
一个被传来传去,传成各种形状和大小的人,说三头六臂的、身高八丈的、腾云驾雾的、晚上飘着走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他们很想见见这个人,或是表示感谢,或仅仅看一看,过过眼瘾,要是能摸一把沾沾福气就更好了。
当然,能看到的早就看到了,徐宝呆在上岗村,上岗村又不封闭,有附近的人之前上岗村收秸秆、收泥鳅、收韭菜,有人亲自送上门便看到了,很清秀的一个大孩子。
附近村的人对很多事情更清楚,他们同样感谢徐宝,但不会在别人说了徐宝的事情后,再刻意跑上岗村围观徐宝,倒不是没时间,是怕挨打。
而距离远的,他们是真没空儿,引以为憾。
不过在京城里的一个人,他见过徐宝,看着繁华的景象,在飘雪之下却未感受到任何温暖,他冷,哪怕他穿着厚厚的皮衣。
吴八双手袖子拢在一起,哆嗦着,冷,他觉得自己是病了,不然不会这么冷。
他挤在路上,发现今天的京城比昨天的人更多,一个个脸上带着笑容或期盼,哪怕是飘轻雪也不曾叫人减少了热情。
可是繁华不是他的繁华,家也不是他的家,他不希望看到大宋的人生活好,明明受了灾的,明明京畿路的百姓应该恐慌的,明明过年之前坏人要多的。
但冥冥之中他有种特殊的感觉,那就是徐宝不想看到那等苦难的景象,于是出手了,扭转乾坤说的便是这种人吧?
更叫人心里发寒的是那个徐宝总惦记契丹,那天晚上在天上飞很高,轰轰炸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如今自己的人来了,以送石头为借口来的,自己还想着调出人手去把徐宝给杀了,谁知大宋却把自己那里来的人全安排到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