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太上皇在扩张势力的途中无往不利,也和法雅等人有很大关联。法雅在辅佐太上皇登基称帝的事情上,做出了许多贡献,立下了不世之功。然而在两年前法雅遭到了迫害。
“两年前,法雅被禁止入宫面见太上皇,他就转道去了裴寂裴大人的府上座谈,法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得多了话也就杂了,他在席间不免说了一些比较敏感的话题。这被有心人捕风捉影,一下就构陷了罪名给法雅,说他企图以妖言蛊惑朝臣,当今陛下闻言处死了法雅。裴大人也受了此事的牵连。”
如七听到这么残忍的秘辛很不好受,他咽了咽哽在喉中的话,心想道:……原来这就是他们对陛下讳莫如深的原因啊。
“长安城内没有任何愿意去的禅医,所以贫僧不远万里地过来求教,毕竟法琳大师曾和陛下周旋过,能摸得清陛下的脾性。”中年僧人说着,深深地对着法琳师拱手。
只见对方摇头道:“伴君如伴虎,不过是贫僧运气好,没把自己搭进去,却还得到了一个龙田寺寺主的名号。”
中年僧人赞叹了法琳乃佛门众人的榜样,而后道:“其实贫僧觉得,净业寺寺主道宣师入宫是很好的选择。他是关内远近闻名的禅医了,只是他在佛家戒律方面的成就,已经渐渐盖过了医术。话说回来了,他做事一向很有原则,半点儿也不听人的劝。说服他去应诏,怕是比上西天拜见无量寿佛还要困难得多。”
如七默默地沉吟半晌,似乎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抬起了清澈的眸子注视着中年僧人道:“小僧粗略学过一年医,虽然根基浅薄,却想入宫为陛下分一分忧。”
“……此话当真?”中年僧人喜出望外,神色中透露出一丝明亮光彩。
“出家人不可妄言。”如七点头肯定了自己的心意。
其实说为陛下分忧是个幌子罢了。他仅仅是想要入宫,看自己能否有幸遇见秦英。
中年僧人听罢叹息道:“传闻道宣师不好说话,其身边的长侍却是个面热心善的。”
法琳师微垂的眉眼瞪了起来,他板着面孔教育如七道:“你这个样可不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高尚行为,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罢,你既然打定了主意,大概是谁也拦不得的。然而你心里须始终清楚一点,入宫的危险远远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可不是吗?道士秦英清明节后入宫,现如今都快要六月了,还没有得到那人在宫中的半点音信。”中年僧人引了秦英的事情作为例子,佐证法琳师的所言真实不虚,丝毫没掺杂水分。“依贫僧的愚见,这次佛门不能就出一个比丘。起码得有两人结伴入宫,这样的话凡事也好有个照应。”
“你说的不错。”法琳师觉得中年僧人思虑地极周全详尽,在他的基础上补充道,“等再回到长安,你挨个去大寺问问有无自愿入宫的比丘。不求他是什么高明的禅医,只要经书念得不错、仪轨背得烂熟就行了。”
“这是为何?”中年僧人忽然摸不到头脑了。
“你在一开始对贫僧道,道士秦英入宫后,奉陛下的诏为太子做了仪式隆重的斋醮祈福。贫僧据此猜测,陛下很可能会让入宫的僧人为太子授戒,以验证他两个是否有本事在身。”法琳师过去好歹在陛下的左右呆过,能将陛下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
中年僧人好容易转过了弯弯道道,又摸着自己的下巴惊讶道:“授戒?难道陛下会让太子皈依佛门?”
“这贫僧就无法轻断了。”法琳师缓缓扬开嘴角笑了,“不过从陛下病急就乱投宗门的情形看,指不准陛下是想广求各路神佛,来庇护自己的长子。算盘打得真妙,不过心思可否实现还是两说……”后面的话他没说,只是垂下眼帘喝了口茶汤润嗓子。
中年僧人在心里默默接口道:因为各路神佛凑在一处互相掐架,没有多余的功夫来庇护太子殿下。
这厢的如七笼罩在云里雾里,那厢的中年僧人已经想到“合理”的解释。
“得到了您的开示,贫僧的心中敞亮了许些。明天一早贫僧便回长安去了。”他对着法琳师施礼,起身告别道,准备回到客房休息了。
“难得来一次终南山,不找终南山别寺的诸位同修参学就匆匆走吗?”法琳师搁下了手中的薄釉茶杯,淡声询问道。
中年僧人无奈地叹了一声道:“您不是不知道,年前贫僧受人推举,忝任弘福寺监院大和尚。寺中事务不可耽搁地太久了。”这声叹息颇有陷入凡俗、身不由己的味道。
法琳师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回答道:“人这一辈子,总共也就几十年的光阴。刨去年少无知的最初十年,还有年老体衰的最后十年,再去掉每天的饮食睡眠,还剩不到半数的日子。修行之事才是最不可耽搁的。勿忘你剃度出家的初衷。”
中年僧人听完了这通语重心长地劝导,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接着脑内清明如洗,有种被法琳师醍醐灌顶的感觉。
“……您所言极是,终南山这卧虎藏龙之地,贫僧明天离去确然仓促了。明天贫僧就上净业寺拜访律宗大德道宣师,后天再去草堂寺找那大名鼎鼎的三贤探讨三论。”
法琳师赞许地点了点头。
等中年僧人退出了厢房,如七问道:“法琳师傅,你可知道何为‘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如七把此句的前因后果交代一遍。
法琳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