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必将尽力而为。不过小道并无太大把握,娘娘记得提前为小道求个丹书铁劵,万一触怒龙颜,头上也好有个顶罪的。”秦英长跪道。
丹书铁券是由汉朝传下来的,可以免除死罪。秦英到现在还对上辈子的死亡心有余悸,于是就向长孙皇后如是道,也是在为这辈子留个退路。
长孙皇后觉得她的话里有玩笑的意味,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这时两个人止语,宫侍们敲了敲门,依次进殿,呈上半盆子水和干布巾,开始给发热的太子殿下冷敷。
秦英悄无声息地出了丽正殿,碰上了太子的胞妹李丽质。
长公主来东宫看望李承乾,恰好从林太医口中听说了秦英的事迹,心中对她的作为很是不满:“你不是医官,怎么能给大兄施针?”李丽质说着还不忘补给秦英一记白眼。
秦英对于长公主的无理取闹很是无奈:“是小道多管闲事了。”她低着头语气很不诚恳地说道。
“哼。若你再乱动本殿下的大兄,本殿下绝对不会轻饶你。”
李丽质的低声威胁好像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因为秦英忽然抬起眼,直视着矮自己半个头的长公主。
“——不是乱动太子殿下,小道对自己的扎针技术很有信心,公主殿下想不想试试?”
秦英面无表情地回敬道,缓缓举起了手里的方形针盒。
李丽质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自然惧怕着那隐匿着无数银针的盒子。被秦英唬住的她狠狠地跺了两下脚,风一样奔进大殿找母后告黑状去了。
正巧有几个宫侍从殿内出来,先看长公主怒气冲冲,又见秦英神色淡然,心中立判了一个高下。从那以后,他们对秦英的态度就像敬神。
长孙皇后听李丽质一边抹眼泪一边控诉秦英是如何地欺人太甚,根本没往心里去,她觉得小孩子之间相处嘛,难免会产生摩擦,斗斗嘴吵吵架无伤大雅。
这时她完全把秦英看做了和李丽质一般大的小童,而不是入宫给太子祈福医疾的道士。
晚上的时候,李世民到长孙皇后的寝殿用膳。在官婢给两人布菜的空隙间,长孙皇后说起了丽正殿里的事情。
李世民听完评点一下:“林太医低估了秦英。他没有想到,秦英年纪轻轻却是个硬茬儿。”
长孙皇后妙目潋滟:“二郎罚还是不罚他们?”
他和长孙夫妻多年,一瞟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心里是有主意的,于是李世民反把问题让给她答:“你想如何?”
“让林太医与秦英合作医治承乾的消渴。林太医想法保守,而秦英心思活络,两个人正好互补所短。”长孙言笑晏晏地道。
李世民长叹道:“这处罚还真是别具一格,他们两个人非记恨朕不可,可怜朕每次都给冒坏水的你背着黑锅。”
长孙对夫君亦真亦假的抱怨一笑而过,又说起她和秦英的约定,当然也包括秦英求丹书铁券的事。
“丹书铁券?他的口气真不小啊。”李世民眯起了眼。
“怎么?”长孙皇后只知它可以免除死罪,却不知别的用处。
“丹书铁券上头刻着官阶爵位田产,而且是世袭的。只要得到了它,不就意味着子孙后代不用为生计发愁了吗?”李世民闷声解释,“他这下可是算计上朕了。”
两个人只顾说话了,几案上的高脚盏冒着馥郁的香味,都没能引他们拿起银筷子开席。
“丹书铁券这样贵重的东西,不能轻易允诺……若秦英能使太子痊愈,予他一官半职的大概是可以的吧。”长孙沉吟一会儿道。
李世民捋这胡子总结道:“便是把京城里的一座道观许给他做私产都可以,只要秦英此人有真本事。”
实际上秦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非对丹书铁券有企图之想。不过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刚吃了晚饭,秦英就连着打了六七个喷嚏。她深深怀疑自己受了风寒,身上有些发烧的前兆。
浅睡之中,她莫名地梦到了刘允。
偌大的崇教殿只有她和刘允。对方坐在几案前调香,而她自己远远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应不应该入内。
犹豫了半天,她觉得自己需要先道声谢。
“上次……多谢你告诉我关于梅三娘的事情。”她磕磕绊绊道。
刘允淡漠地应了声,搁下夹着香丸的长钳,深沉的目光对向秦英,像要将她的三魂七魄通通看穿。
“你到我梦里来,不会又是为通知我一个坏消息吧?”秦英忍住了满身的战栗问道。
她上次在梦里被身为不速之客的刘允吓到了,这次就格外地提防。
“单纯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被自己蠢死罢了。”他道。
秦英松了口气,转瞬又问道:“你如今住在长安吗?我想找你时应去何处寻你?”
她身上有李淳风的鱼符,是可以随意出宫的。
刘允冷冷地摇头道:“我随处而栖。不用找我。你需要我的时候默念我的名字,这样我当夜自然会出现在你的梦里。”
“随处而栖怎么能行?”秦英认真地说道,“以后等我有钱了,给你盖间比宫殿还要气派的屋子住。”
鬼以香火为食,喜欢寄宿于神像上。
她早就想立一个塑像和祠堂供养他,以回报他告诉自己梅三娘入狱的消息。
而今她终于把想法顺利地说出来了。
不过谢谢不能光凭嘴说,还要有相应的行为。
刘允一下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