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回
李承乾无语了一瞬,忍住摸头的手转为敲爆栗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收回来道:“……你不是每天都在上朝吗?这等大事还会不清楚?”
秦英哼哼唧唧小声答道:“除了陛下道有关端午宫宴的安排,我现在都自动屏蔽他们争论的。再者说早朝上的太早了,我爱犯春困,时常偷偷摸摸地在后面打瞌睡。”
只见对方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下次我要上书阿耶,建议他把常议朝会的官员都设为五品以上,不含你们这些个不上不下的五品。”
上朝的意义不就在于集思广益吗?
五品官员占了常议的大半,然而他们基本上全程当着榆木脑袋,不主动答话也不主动发言,只会在几个肱骨谏言后恩恩称是,做着平凡的附庸。
朝会要他们有何用,不如一刀给他们革出其外。
退一步而言,李承乾也不想让秦英参与国事。
纵然秦英有天赋也有能力,可她女扮男装混在庙堂中,实在是太危险了。她月事来了,过不了几年便会生出变化,迟早暴露真实性别。
秦英知道他是故意激自己的,也不怎么生气,只是笑眼弯弯地顺着他调侃道:“那你不若上书陛下,让他给所有人再晋一道半道官阶的职位。”如今三品是最上的头衔,一品二品都是虚的。五品便相当于前朝的三品了。
李承乾斜斜睨了她一眼道:“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两者插科打诨了番,才真正地说到主题上去。
“今年阿耶不是想要去封禅泰山吗?你和魏征一句句地堵了阿耶的心思,之后适逢河南河北数州有大水。阿耶去是绝对去不成的了。”李承乾低下头浏览着书卷,嘴上却不停地念叨,最后还补了一句刀,“你俩真是乌鸦嘴啊。”
秦英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儿:水灾和他们有甚关系,殿下现在就是牵强附会强词夺理。不过他所说也有点儿道理。她本来就有不好的预感,才不顾自己人微言轻,出面阻止陛下,幸好有魏征站在自己这头,否则她拦陛下有心而无力。
李承乾一目十行地阅着资料,一边继续道:“因为东边生了水患,所以陛下在州府县城设了义仓。最近礼部尚书在小朝会抱怨,户部的开支有些紧张了。我在帮着阿耶想扩充国库的法子。不过开国的时日尚短,整个皇宫节衣缩食,也凑不出足够赈灾的钱。”
现在是贞观六年春夏之交,除了贞观五年没有天灾外,每年大灾小灾都是连绵的,任凭多么充盈的国库也吃不消,何况李唐前两三年刚与******打完了硬仗。
她闻言皱起了眉头,一下子便想到了高宜在户部度支部,任着书笔小吏的官职。高宜是高句丽人,他隐藏身份混在李唐之中,又费尽心力地进了官员编制,只怕不是吃吃一个月不足一两的俸禄,就能心满意足的吧?他身后还有一股巨大的势力……
沉默了好一会儿,秦英才缓声问道:“账目逐条逐目地核对了吗?”
他摇摇头道:“度支部誊写的册子都在高尚书那里,阿耶还没有过目,如何会轮得到我来管。”
秦英摸着下巴想了想,决定把高句丽细作潜进李唐的消息告诉李承乾:“你记不记得今年春闱之前,有个叫高宜的举子在我西华观常住。”
“他不是最先看到西华观内,有明经科卷子试题的人吗?”李承乾接口道,隐没了自己吃味于高宜的事实。高宜在西华观常住的期间,秦英可是每天都去他厢房下棋。
要晓得李承乾自己都没有和秦英切磋过几盘棋艺呢。
秦英深吸一口气道:“要小心这个人。我西华观的那张明经科帛书试题,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放出来的,为了引起朝堂的轩然大波,顺便构陷我一个偷题的罪名。”
“他竟然和你有冤仇?你又为何与他走得那么近?”李承乾瞪大了眼眸,仿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她。
她心累地扶着衣襟领口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我这最后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我估摸着度支部的账册有点儿问题,义仓未必周转不开。我们暂时做两手打算好了。一边查账册内容是否与国库开支属实,一边找些省铜板的法子。”
他认同了她的建议后问道:“高宜自己得了明经科的题目,为何又要抖出来?既然在李唐官制里安插了人脉,为何自己又要陷入其中,他伪造度支部帐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高宜不是李唐人,而是高句丽大宰辅的儿子。他过来扰乱李唐上下的视听,这对于东边半岛三个国家的局势必然有利。”秦英思索了一下总结道。关于他的所作所为,秦英已然深入考虑过很多次了。得出的论点不过如此。
好好的一个端午,偏偏有两个不识花月风趣的人,将它过成了个正儿八经的小型会议。
等李承乾回过神来,秦英施礼正准备离开。
他扯过秦英的一边衣袖,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鬓角一些碎发拢到边上,才默默目送她出去。
“晚上的宫宴再见了。”秦英合上殿门时还对他挤了挤眉眼。
聊完正事,他们心情都比较沉重。笑容都是敷衍在外表的。可她想要逗逗他。
秦英出显德殿没走三五步,便“偶然”遇到了长孙皇后的贴身侍婢小筝。
“秦大人所来是为的何事?”小筝俯身施礼道,话语却不如动作那么有礼貌。
“诊脉,想看看殿下是否需要在宴间忌口,免得上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