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回
秦英闻言皱了皱眉,贵女宴的影子还没摸到一个,梅三娘就提出先学些贵女的各种礼仪,为时也太早了吧。她想了想委婉对梅三娘道:“此事不如等簪花娘子得了宴帖再说。”
梅三娘觉得这贵女的仪礼不同于别的,越早练习越能刻在心上,此时并不依秦英躲懒,好言解释道:“裴大人既然拿了陛下的赦免口谕,最近已经一家团圆了,长孙府是没有道理不让簪花娘子不入贵女宴的。”
秦英看梅三娘的神色隐隐坚定,知道今天下午只怕是要消磨在宅子里头,在她的督视之下学那华而不实的贵女规矩,便打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呵欠,泪眼朦胧地告饶道:“春困秋乏夏打盹儿,容我睡一下,申时记得叫我起榻。”
她修为尽失以后,整个身子甚至还比常人虚了些。因为常常感觉疲累,她晨起午休的时间便和人别无二异了。
子午卯酉这四个最利于修行的时辰,现在统统被秦英用在了睡觉上。
道门中讲,睡觉乃是人自发的一种修行。
道门人若要逆天而行,便要将不自发的打坐在这四个时辰做起。
秦英早上有早朝,卯时便是要起榻的,不过等她收拾完了坐在车驾里,一定是要睡个迷迷糊糊的觉。下午她一般是去西华观做事,在自己的厢房里处理常务,看外头的日光有些倾斜泛黄,便伏在案上睡了。
道门中人惜命贵身,最懂得延寿养生的法子。
梅三娘听罢微微点头应了一声:“那就去吧。”最近她也能感觉到秦英有繁多事务加身,每天周转都有些应接不暇了,嗜睡也是情有可原,却没有更深地考虑其他的。
秦英捏着梅三娘的手晃了晃,嘿然露出一个调皮的笑,走到后院时她忽然倾下身子,捂着肚子低喘起来。胃部的下面刀割般痛着,秦英用手比了比,发现疼的地方是肚脐下两三指,刚好是下丹田。
她想起来阿姊曾对自己说过。妖修在结丹或者毁丹之时才会这个位置发出异动。
可是秦英如今没有一丁点的修为,根本谈不上结丹或者毁丹……
秦英苍白着面色推开厢房门,合衣躺倒,以为睡一觉便能缓解这个奇怪的,三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然而到了申时,梅三娘敲了两三下秦英的房门,发现里面毫无动静,心中大觉诧异。因为秦英的睡眠很浅,一点小响小动都能知道,并且敏锐地做出回应,这次有些不同寻常。她推门进去只见秦英侧卧着蜷缩在榻上,双目紧闭很是难受的样子。
梅三娘心里慌乱,见状急急走近了榻前,跪坐下来扶着秦英的肩道:“是哪里不舒服吗?”也不敢妄动秦英别的地方,生怕叫她更加难受了。
秦英捂着肚子的手微松了一瞬,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道:“我下丹田疼。”
梅三娘顺她两手摁着的地方看了看,然后若有所思地问她怎么个疼法,最后缓缓地把心中迟疑问出口:“…你要来月事了吗?”
“那是什么鬼东西?”秦英闻言觉得月事不是个好词,将脸皱成了名副其实的苦瓜。
梅三娘注视着秦英懵懂的表情,轻咳了一声才说道:“用道或者医的术语来讲便是,天癸。”
秦英狠狠吐了一口气,状若痛苦地重新闭上眼。自己认识天癸这词两辈子了,却还从未见这敏感字眼出现在身上过。
三百年前她只是毛茸茸的一团,被阿姊悉心教养十几年后,开始以动物之身采补日精月华吐纳修行,百年以后顺利化为人形,并且吃了一颗固形丹,学着以人身打坐修行。
她这五尺多高的童身,保持了两百年的时间,按理来说以后也是不会有天癸产生的。
现在下丹田突如其来地疼痛却打破了她对自己身体的认知。
若真的来了天癸,她便是要长大了吧。
可师傅宁封子曾经道,只有结丹以后才能变成大人啊。
秦英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哪里有问题,连痛都几乎感受不出来了。只是目光怔怔地望着远处某个角落。
“为了以防万一,我给你拿些月事带。”梅三娘伸手试了一下秦英的额头温度,发现并不烫,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厢房。
秦英艰难地翻身将自己的身子展平了,直挺挺地铺在榻上。然后深深地叹息,自言自语道:“这是在逼我尽早恢复女装吗?”
梅三娘走进房里时,手里多了几个长条状的东西。细看那些长条乃是用上好的布料做的,针脚极其绵密,好像就是出自梅三娘之手。梅三娘见秦英转头看着月事带目不转睛,缓声对她道:“这些都是新做的。”
幸而秦英暂时还不知月事带是做什么的,听了依旧面不改色。
不过下一刻梅三娘就叫秦英脱身上的衣袍了,再教她自己把月事带垫到亵裤上去。
这一套动作做完,秦英面红耳赤。她动手去摸男人都不曾有过这种羞耻的心理。
梅三娘刚才又去小厨房取了些紫砂糖来,当着秦英的面熬煮红糖水。她知道秦英不太喜欢姜的味道,便在开始没有顺带着将生姜切片了一并带来。她一边用煮茶的木杓搅拌红糖水,一边细心嘱咐着秦英来月事时要注意的许多禁忌。
秦英被她念得整个脸孔更加红了,久久不发一言。
梅三娘心知秦英第一次面对天癸是有些害羞的,扶她靠着一张垫子坐起来,递给她一碗红糖水然后问道:“你都记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