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回
所谓空拳难敌四手,秦英被梅三娘和簪花娘子带进了厢房,就被这两个人吃得死死的。两个人将她领到梳妆的铜镜前坐下来。
梅三娘上下打量了镜中的秦英几眼,就到五斗橱翻找襦裙了。而簪花娘子双手放在秦英的肩上,没怎么用力,但是秦英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因为刚才试着动了一下,就被她的手指“温柔”地压制住了。
秦英在心中泪流满面:她终于知道为何李淳风如此俱怕簪花娘子了。不仅仅因为簪花娘子性情直来直往,更是因为她的怪力惊人。等以后李淳风真的娶了簪花娘子,不变成妻奴的几率微乎其微吧。
不过片刻梅三娘就抱着自己压橱底儿的几条裙子走近了秦英这边。
秦英瞥到了那些鲜艳多彩的襦裙颜色,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她并不排斥绯色官服,然而把一模一样的红铺染襦裙,再试想自己穿上的情景,她打心眼里有些接受不能。
梅三娘把这些裙子折叠成不大不小的方块状,依次摆在了小几上,兴致勃勃地道:“你来挑挑。”
秦英本欲摇头,然而放在她肩上的手使了几分力气,那皮肉受苦的感觉不容忽略,她闭了闭眼,心想或许以后瞒不住了就要做回娘子,现在提前试试襦裙罢了,于是随意伸手探向了其中一条石榴红裙。
手指触碰间感觉到了柔软质地,好像……也不那么讨厌。梅三娘为自己抖开那一长条的齐胸襦裙,露出了整个模样。裙头处用三色丝线绣的云纹白鹤,下摆则有朴素的卷草团花纹。如同把所有华丽富贵集于一身。
“难怪襦裙成衣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秦英端详了一会儿认真点评道。
簪花娘子听罢笑了笑,松开了桎梏秦英的双手,跪坐在秦英的旁边,好整以暇地等着秦英脱了道袍换起襦裙。
秦英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簪花娘子,耳朵都有些泛红:“……我自己换,你们都出去。”虽说她早就和两个人相熟,不过被她们看着换衣服还是好别扭。
“你一个人不会弄这些复杂的衣带。我们留下来帮你。”簪花娘子笑意盈盈地回答道。
梅三娘见秦英还在迟疑不决,便主动为她宽了道袍右侧的外衣带,秦英处在晕乎乎的神游状态,等反应过来自己只剩了一件月白中衣。她连忙抵住梅三娘准备继续的手,结结巴巴地道:“你们转过头去,别看我。”
簪花娘子但笑不语,只把目光稍微斜了斜。
之前梅三娘换衣服的时候被秦英调侃了一句,此时便想要找回场子。她表面上装模作样偏过了头,视线则还轻巧地搁在秦英的身上,她的这个角度刚好能一窥秦英侧面。
秦英对此是毫无察觉的。低着眼帘去解中衣的两边衣带,然后悉悉索索地把薄如蝉翼的素色罗衫捡来穿上。
梅三娘的目光看到秦英背部隐约有黑影,开始还觉得是自己厢房点的灯太暗了,仔细看去才发现她的后腰正中间处有一道狰狞刀伤,应该是留疤不久,浅淡粉线形成些微凸起。
她下意识地想要惊呼起来,但又害怕秦英知晓自己窥探了她的隐秘,只能抬手默默地捂住了嘴,把还未正式出口的惊讶尽数封闭。
……是在离开长安的途中落下的吗?记得秦英过去经常事事亲力亲为,现在叫人假手代劳多了起来,她的转变和这个刀伤有关吗?
她有无数的疑惑,可秦英并没有告诉她的意思,既然如此她也要装成不知情才对。
秦英对她不提半句也是有所思量。秦英因梅三娘才与侯君集相互仇视,她被侯君集指派的幽州军府之人刺伤,失去了所有修为,梅三娘必然要自责的。
簪花娘子偶然注意到了那条蜿蜒在秦英后腰上的疤,眼眸忽然收缩了一瞬,她的控制力惊人,反应到底不如梅三娘强烈。然而心里的盘算片刻都没不曾停:秦英目前一片清名,在朝中坊间都没得罪过什么人……
不,记得她过去听李淳风道,秦英第一次上朝好像和侯君集剑拔弩张的。是侯君集对她下的黑手吗?光看这刀伤就能想到当初秦英是受了多大重创。
侯君集堂堂三品大员仗势欺人不要太甚!
簪花娘子拢在袖子里的手虚握成拳,放在腿上竟是有些颤抖。她和秦英过去有同僚之谊,如今有救父之情,可以说她俩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侯君集这样谋害秦英,簪花娘子便感觉他的刀变相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此人再如何势大,也绝对不能原谅放过!
就在两人心思各自缥缈时,秦英带着鼻音的话语传来:“这些衣带是这么系吗?”为什么她将襦裙穿上身以后感觉怪怪的?比如她把衣带打了两个结,剩下的带子还是好长,而且挡在胸前的那片襦裙随时都有滑下来的可能。
梅三娘和簪花娘子同时凑近了秦英,只是看了一眼就哈哈笑起来。梅三娘笑地比较矜持,没有露出白若霜雪的牙齿。
齐胸襦裙里外都是有衣带的,里短外长,秦英分不出里外就乱系了一通,现在把裙子勉强挂在了身上,却有种风中凌乱感。
“还是我来帮你吧。”梅三娘把秦英费劲打上的死结全部解开,秦英一只手赶紧提起胸前的那片襦裙,生怕自己走泄了春·光,梅三娘正眼没有放在她那平坦如原的地方,就道,“怎么遮掩都一样平。”
子脸烧地就像是三月桃花盛开。
簪花娘子在秦英身后,帮着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