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贵妃此刻撑着头,倦卧于榻上,一双凤目似闭非闭,别有一番风情。钔獾泥性右羯,她已经猜到了来人是皇后?
她将一缕青丝松松挽至耳后,对绕过屏风的长孙皇后露出笑来:“娘娘怎么忽然有兴致光临此处?”
长孙皇后由小筝搀扶着行到榻边,亲热地坐下道:“本宫开始是要去太液池的,听这边声响颇大就过来了。在外头听你的贴身侍婢说,你起了风疹,于是连日不曾到本宫处请安。最近可有好些?是否服用汤药调理了?”她执住韦贵妃的手,面上的关切能够掐出水来。
韦贵妃当然晓得皇后娘娘不会真心望她好,礼貌地将手指抽出来,疏离笑道:“肖女医正来看过了,说避风不出便可慢慢好转。”
长孙皇后见状挑了挑眉,一双保养得当的手交叠在一起,优雅地放在腹上道:“肖女医正是今年刚上任的,经验方面难免不足。”她对着静立一旁的秦英颔首,示意秦英上前来,又道,“秦英是我儿的侍医,虽说年纪尚小,能力却不容置疑。请他再为你看看如何?”
韦贵妃见秦英已经走到榻边,只好僵硬地点头应了声好。她在心中冷笑一声,想道:皇后这两面三刀的做派真是炉火纯青了。
进殿以后,秦英默不作声地跪拜一礼,站起来到了延嘉殿的角落,静静旁观皇后和贵妃的明争暗斗。
最后听到了皇后开口唤自己,秦英目不斜视地走近了卧榻跪坐下来,期间没有失礼地把目光倾斜到贵妃娘娘上去。
既然自己是女扮男装,就要恪守男女大防的礼数。
得到了韦贵妃的首肯,秦英装作小心翼翼的模样,上下打量着韦贵妃的面孔。
韦贵妃今年虚龄三十有三,却无半点老态。只是眼梢处有几道浅浅的皱纹。因五官生得极好,她脸上无数红斑似的暗痕就显得突兀了,双颊还有额头上的风疹破坏了应有的美感。
“娘娘最近有无饮食辛辣?”秦英确认风疹的程度后就将眸子转向了别处。毕竟她知道,对于后宫的娘娘们来说,被陛下以外的男子瞧见形容是件难堪的事情。
当然在旁人眼中,秦英只是还未束发的总角小儿。
韦贵妃摇头,一只手拢了拢大罩衫的绉纱袖子,道:“从不吃辣。”
“本宫也记得贵妃每次在宫宴间,都不碰涂抹了香辛料的羊肉。”长孙皇后为贵妃作证道,这倒不是皇后观察仔细,而是陛下往韦贵妃处瞟的时候,皇后也顺着他的眼神望了几次。
“风疹是在几日前开始的?”秦英又问道。
韦贵妃的贴身侍婢先一步道:“三日前的下午。上午簪花娘子刚为娘娘贴颊,娘娘才对簪花娘子心生怀疑。”
秦英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才道:“可否让秦某看一下,贵妃娘娘一旬来用的胭脂和熏香?”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沐浴、净面时用的皂角也要。”
贵妃挥了挥手,让两个侍婢去依照秦英的话去拿。一个侍婢进了偏殿,对身边的人小声嘀咕道:“娘娘今年春起就用着南方献来的胭脂,定然不会是它的问题。”
“是啊。而且那外臣真是胆大,竟敢张口去要贵妃娘娘的私物。”另一个侍婢碎碎念道。
“地位卑下的你我可惹不起那个外臣,还是赶紧收拾了胭脂熏香,皂角油膏给他送去。”最先开口的鹅蛋脸侍婢选了一张小案,依次摆上刚才秦英点出的东西。
期间秦英也没有闲着,问着贵妃娘娘的精神和食欲,饮水和解手情况。贵妃几次都被秦英的问题羞红了脸,但是碍于秦英是长孙皇后发话请进来的,韦贵妃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乖乖应着。
等了不到一刻时间,两个侍婢就端了香案碎步行来。她们跪在榻边,举案到眉呈给秦英。
秦英随手选了一个圆盒,朱红色的胭脂现于眼前,她用手指轻轻粘了一些,凑近鼻子嗅了嗅,秦英摇了摇头。
接着她又打开了仿汉制的三角傅山炉,用香勺舀了一点儿沉水香入炉,动作熟练地点燃,不一会儿,馥雅细腻的味道弥散在了众人周围。
长孙皇后是明眼人,她敏锐地看出秦英是懂得燃香的,这秦英除了能为太子祈福外,还会针灸等医术,现在秦英还显露出了燃香的功夫。
——从方外而来的秦英,究竟有多少才能?
看到秦英依次查看了各种木盒,又接连摇头,簪花娘子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涟漪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衣带,她的指节泛着白色,指甲印进了掌心,划出一道道深痕。
她为簪花娘子担心,更为自己担心。
长孙皇后既然已知韦贵妃起了风疹,势必会为贵妃寻个公道。秦英若是不能查明风疹的来由,为簪花娘子撇清冤屈,簪花娘子就会受到皇后和贵妃两处的责难。涟漪身为簪花娘子身边的侍花僮仆,也难以避免惩罚。
秦英再次打开了那盒嫣红的胭脂,她瞧着圆形的盒盖,最后竟笑出了声来。
殿内众人都不明所以地愣住了。
秦英是怎么了?为何在如此严肃的气氛之下,大笑成这副模样?这翰林院的医待诏实在太失礼了吧。
“——取笔墨。”秦英收起了笑,对跪在自己眼前的侍婢们伸出手,两个侍婢早就举案举得手酸,她们听秦英这么吩咐,连忙放下香案去殿角的五斗橱取笔砚。
长孙皇后挨着秦英,她一伸头就看到了秦英所写:“桂枝汤煎服五日。去皮桂枝、芍药枝叶、横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