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金色的阳光洒下来,树木、房檐,在雪地上投下清晳的轮廓暗影。谢姜抬眼望去,只觉得廊檐下垂挂的冰溜子,剌的眼睛发疼发酸。
一路走一路低头寻思,直等进了断云居的大门,前因后果,内里的弯弯绕,谢姜也没有理顺当。
“哎呀。”韩嬷嬷扯住谢姜,急侧了身挡在廊柱前头,讶异道:“娘子想什么呢?再走一步就撞柱子上了。”问了这一句,回过头去喊:“北斗,寒塘快出来。”
算了,不管九公子想怎样,自己一个庶出女,既不碍他的“除奸大计”,手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引得这人费心思。想了这些,谢姜抬头看了韩嬷嬷,细声问:“嬷嬷是怎么进来的?阿至姐姐呢?”
韩嬷嬷笑眯了眼:“哎呀,娘子,这让老奴先答哪样?”嘴里说着话,扶了她便往屋里走“外头冷,进了屋,老奴再一样样同娘子说。”
离开半年,断云居仍和从前一样,甚而谢姜养伤无聊的时候,央寒塘挖的茅草都摆在老地方。谢姜扫眼看了又看,不由得惊讶:“咦?走的时候,这瓦罐就摆在柱子后面,怎么现今还在?”
“暮雨天天来打扫。”北斗掀起毡帘儿,侧身让过韩嬷嬷与谢姜进屋,嘴里叭叭叭连珠报告:“二夫人不是留暮雨去新雨楼么,二夫人说……暮雨只管打理好断云居,旁的不用理会。”
原来,二夫人留下暮雨,除了给她在府里备个耳目,还有这个打算。谢姜吸吸微微发酸的鼻子,细声问:“谢奉熙堵在门口,你们怎么进来的?”
寒塘搬了榻座儿,韩嬷嬷便按了谢姜坐下,倒了杯茶递过去,低声道:“娘子先捧了暖暖手。”谢姜接过瓷盏,只觉手心里一股子热气。顺着手腕胳膊,直暖到心里。
啜了口茶,谢姜抬眼看韩嬷嬷。
韩嬷嬷老脸有点泛红,咳了一声。缓声解释:“娘子扯住赵氏的时候,大郎君拎了棍子……咳,老奴察觉不对,就扔过去个碳炉……咳。”
原本跟在崔老夫人身边,韩嬷嬷也养成了骄傲矜持的性子。恐怕大半辈子过去。扔碳炉砸人……是破天荒头一遭。
谢姜“咭咭”笑起来:“砸的好,该。”
谢奉熙再不好,那也算谢府主子。韩嬷嬷想捂谢姜的小嘴儿,手伸了半截儿才想起来不对,便反手俺住自己半拉嘴巴,小声道:“娘子小声些。老奴砸了他,那个使鞭子的仆役知道么?,又兜脸甩了他一鞭。嘿嘿。”
说到这里,老嬷嬷也觉得有些好笑。
当时谢姜捏住赵氏,恍惚听到身后马嘶车动。随后便看见了九公子。谢姜眯了眯眼,在马车里说两句话的功夫,大街上就凭白多了几十辆马车。说不定……也是他的安排。
心里的想法盘算,谢姜绝口不提,转口问北斗:“赵氏怎么会让你们进来,嗯?”自己进府,赵氏就用了这么大阵仗,没有理由这边撵主子,那边儿留丫头,她又不是真的犯傻。
北斗眨巴眨巴大眼。回头看看寒塘,又斜瞟了眼玉京。末了看了谢姜,脆声道:“家主接陈大医来,说是医赵氏的颠狂之症。奴婢几个就当做丫持。跟着进了府。再后来……。”
话说了半截儿,屋外“啪啦”两声。谢姜前脚儿进断云居,玉京后脚儿就闩了院门。这时候有人来……谢姜扫了眼几个丫头,细声吩咐:“去看看。”
几个人说话,寒塘就站在门口,听了谢姜吩咐。便转身掀起毡帘儿,低声道:“奴婢去看看是谁。”
看看丫头嬷嬷都凝神屏气,一付如临大敌的模样,谢姜暗暗叹了口气。一口气叹了半截儿,毡帘一掀,新月探进来半拉身子,扫眼瞅见谢姜,便进了屋。
上前两步,新月规规矩矩揖礼:“见过娘子。”
刚才在清泉小筑,这个丫头早走了好大一会儿,怎么到现在才回断云居?谢姜挑挑眉梢,细声问:“刚才去哪儿了?”
新月低声道:“奴婢刚才去了闲鹤堂。”答了这句,觑见谢姜凝神看了过来,便越发压了嗓音:“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个老妇人鬼鬼祟祟,奴婢便跟着她进了闲鹤堂。”
闲鹤堂是赵氏的地盘儿,鬼鬼祟祟的老妇人……绝对是她的心腹嬷嬷。只是新月一脸欲言又止,显然这事儿还有下文。谢姜细声道:“发现甚么了,说来听听。”
新月细长的跟睑眯了起来:“按说以远山下手的力道,赵氏最少要昏睡两天。谁知道奴婢去的时候,赵氏已经醒了。”
这回赵氏不仅吃了亏丢了丑,还落了个颠狂疯傻的名声。以她的脾气,既然醒过来,必会变本加厉。心里过了一遍,谢姜垂睑看了手中的瓷杯,细声问:“哦,她又准备捣腾什么事?”
新月低声道:“谢家主准备宴请王夫子,届时娘子也要参加。奴婢只隐约听见老妇人说,宴上……热汤……。”说到这里,新月撇了撇嘴,仿似带了几分懊恼“因怕赵氏觉察,奴婢不敢离的太近。只听了这些。”
迷糊半天,谢姜才想起来哪个是王夫子。要是九公子丢了阳春白雪的谪仙派头,换上布衣青袍……再一脸“无赖”像的念书做画……。
谢姜又是摇头,又是“啧啧”连声。别说新月纳闷,韩嬷嬷与几个丫头,亦是一脑门子浆糊。只是……没有人出声。
心里狠狠虐了把九公子,谢姜神色如常,扭过脸问韩嬷嬷:“依嬷嬷看……。”
韩嬷嬷没有出声,抬手拎起陶壶,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