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枼诞下公主,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有如朱佑樘,愁也有他朱佑樘,欢喜的是如今儿女双全,愁的是女儿的名字。
想当初朱厚照的名字起得可是一波三折,朱佑樘挖空心思想了整整五个月,期间礼部与宗人府一催再催,他也绞尽脑汁,终于决定以“昭”为名,到头来却被张均枼驳回,硬生生的将“昭”字改为“照”。想这朱厚照可是皇长子,日后是要被封为储君的,起名一事自然不能轻视,而公主的名字,虽不必再如朱厚照的名字那般注重繁文缛节,却也万不能草率,且不说那小公主是张均枼险些丢了性命才生下来的,况且她还是朱佑樘至今唯一的女儿,也将是朱佑樘这一生当中,唯一的一个女儿。
这回给小公主起名字,朱佑樘倒是没有再如上回那般一拖再拖,不过他到底还是拖延了一阵子,约莫过了一个月,朱佑樘与张均枼商量再三,终于赐小公主名为“秀荣”。至于封号,朱佑樘倒也花心思去想了,只是朱秀荣如今不过才一个月大,封号一事,怎么说也得等到她及笄之后才能有。
朱见潚逼宫谋反之事早已过去,如今一切皆是如常,这天下,依旧是朱佑樘的,皇位也不曾落入旁人之手,而朱厚照,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至于他颇具疑点的身世,而今也再没有人胆敢提及。
那日朱见潚谋反,张均枼逼不得已将朱佑樘留下的禅位诏书宣读出来,可这似乎并未对朱佑樘有什么影响。朱佑樘是想,那诏书是他因病写下的,诏书中一字一句也皆是关于他久病而不能临朝,如今他这病好了,诏书自然作废。虽说为帝王者,金口玉言,可朝中并无人提起此事,朱佑樘这皇位坐得。自然也是心安理得。
想他朱佑樘患疾大半个月,期间朝中大小事务皆是由刘健与李东阳代为执掌,就连每日收上来的奏本,亦是由司礼监秉笔提督萧敬代笔。朱佑樘原本大可不必再理会已过去的事务。可他偏偏就是闲不住,非得过问一二。
于是这一个月,他忙了两个月的事,期间本该闲着的时候,他竟是一刻也没闲着。除了昨日朱秀荣满月,他陪着张均枼大办宴席,旁的还真没闲过。
眼看着这大小事务即将处理完毕,朱佑樘自然是愈发来精神,这日下了早朝,依旧回了乾清宫批阅奏本。
朱佑樘正翻着上个月余下未看的奏本,张瑜忽然疾步近前,躬身禀道:“陛下,史官来了。”
听闻史官至此,朱佑樘当即放下手中奏本。抬头望着史官快步走进来。
史官见了朱佑樘,这便要屈膝行礼,方才开口唤了一声“陛下”,便听闻朱佑樘道“刘卿不必多礼,快快起身”,想他朱佑樘素来体恤下臣,这史官倒是清楚,只是他们史官一向只负责记录帝王言行以及朝中颇为重大之事,平日里根本不会得朱佑樘的召见,而今日朱佑樘突然召见。只怕不会有好事。
这史官料想得不错,果真有先见之明。
待史官站起身,朱佑樘依旧未语,殿中陡然安静下来。片刻之后,那史官终于忍不住询问道:“陛下,您召见微臣,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朱佑樘方才之所以不开口,就是为等他自己询问,而今朱佑樘自他言语间听出了试探的口气。w,只是不太好开口啊。”
史官微微一顿,果然没好事,他讪笑一声,道:“陛下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
朱佑樘又佯装作为难的模样,微微拧着眉心,轻叹一声方才道:“前些日子,庶人朱见潚逼宫谋反一事,叫皇家颜面扫地,你看看,此事能不能不记入史书?”
想他朱佑樘横竖都不好开口,索性也不避讳了,直接询问此事,倒是干脆利落。
史官果然面露难色,似乎极不情愿,他停顿良久,突然跪地,拱手道:“陛下,您这不是叫微臣为难吗!”
朱佑樘见他如此,便是难堪,这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他一个皇帝,不过是要求一个小小的史官做这么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今竟是被拒绝,这若是传出去,岂不叫他颜面扫地,他便略带不悦的问道:“哪里叫你为难?”
史官道:“朱见潚逼宫谋反一事,在朝中人尽皆知,微臣若是不记下去,那可是得挨骂的呀,此事倘若流传后世,那不光是微臣,就连陛下,恐怕也要……也要……”
那史官欲言又止,想是这话不中听。朱佑樘不曾追问,只道:“你只说朱见潚私下招兵买马,恐怕有反心便好,又何必非要说他逼宫。”
见史官不言,朱佑樘便也不言语,与他僵持了许久,史官终于忍不住,吞吞吐吐道:“可微臣早已将此事记下了……”
朱佑樘听言心中一喜,想这史官既然这么说,定然是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便道:“记下了,咱们还是可以改的,是不是?”
史官没奈何,终于轻轻点头,应道:“是。”
朱佑樘见势便要给他好处,言道:“朕昨日询问过户部,你们史官的年俸,确是少了些,朕琢磨着,还是给你们加俸吧。”
史官虽听闻加俸,却仍是为方才那事为难,便也没心思想旁的,于是淡淡应道:“是。”
朱佑樘亦淡淡道:“你下去吧。”
自古天下群臣,唯独史官最难伺候,朱佑樘如此贿赂,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送走那史官,朱佑樘又马不停蹄的批阅奏本,哪知方才瞧见那奏本,便是一肚子的怨气,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