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山了,派去跟踪烟霞山庄那三名弟子的帮众传了消息回来:那三人离开了酒楼,马不停蹄地去了刘尚书府,进去约莫一刻钟后被府里的仆从送了出来。
“知道了。”
埋首书案的苏幕遮应了一声,而后递了张清单给分舵舵主张大川:“我想买些东西,须借张舵主花押一用。”
张大川接过清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见上面列的俱是药材,五花八门,大多性寒味苦,而且都是常见的,每家药铺都会多少备一些。
他看了觉得无甚不妥,略一沉吟后便拔下腰间的花押递给了苏幕遮,眼见得她将那章在她自己亲手写的拨银条子上按了一下,而后递还花押。
苏幕遮携着条子走到院中,见邓凌云百无聊赖地站在角落,哀怨地看着其他帮众忙东忙西,她抿嘴一笑,上前说道:“邓叔叔,烦请您带几个帮中兄弟买几味药回来,能买多少买多少。这条子给您,拿着它去账房支银子。”
被分配了任务让邓凌云无上欢喜,接过条子细看后,迟疑道:“秀,这些药没什么媳的,每家店都买的到。这要都买回来,咱们分舵的仓库不见得能放得下。”
苏幕遮着意看了他一眼,颔首道:“说得对。所以你们一次搬空一家店就好,先买个三五天。买的时候不要张扬,但要问到你们头上也不用讳言。”
邓凌云领命称是,自去找旁的帮众一同去办此事了。
就这样。一车车的药不断被运回分舵仓库。花了不少银钱,苏万儿居然罕见的没说什么,她白日里要去药局,一回来就闷在屋中,因她出入总有暗卫盯着,故而她愈发寡言,脾气也愈发古怪了。
三天后。
为了装什么像什么,苏幕遮新学了不少曲子,那些日子装作唱女抱琴出去,唱曲散播谣言两不误。什么《羽林郎》《陌上桑》。皆唱得熟练无比。若非后来她的唱生涯戛然而止了,她都想新编一首《叹纨绔》传唱传唱了,好好的臊一臊将军府。
“人生有新旧,贵贱不相逾。多谢金吾子。私爱徒区区……”
“秀。有人送了张帖子过来。”
苏幕遮停了哼唱。从邓凌云手里接过帖子扫了几眼,笑着自语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试探了他们。他也要来试探我了,”她将手中的帖子随手抛在一旁,问道,“送帖子来的人呢?”
“外面候着呢。”
苏幕遮刚想说声“叫进来吧”,转念改了主意,起身道:“我出去看看。”说着她向外行去,看见来人后一笑道:“协蓠,好久不见了。”
东方毅的小厮江蓠见她出来后规矩地行了一礼:“苏姑娘。”
“你送来的贴子上说,东方毅请我今晚上去赴宴,是就请我一人,还是有旁人作陪的?”苏幕遮怀疑这是一宠门宴,便想提前打听打听情况。
江蓠答道:“大少爷只请了姑娘一人,已经定好了雅间包厢。小的想向姑娘讨个示下,您是否赴宴?”
好端端请客赴宴?
苏幕遮从中嗅出了阴谋,可正如东方毅想要试探她一般,她也恰巧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试探试探这位大公子。
“大公子怎么心血来潮要请我吃饭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托我去办?”苏幕遮觑着江蓠的神色,故意不客气地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果不其然,话一出口,江蓠的小眉头立时锁的紧紧的,急急地说道:“姑娘到底是去还是不去,给个痛快话吧,”说完这句,他忍不住小声添了一句,“真不明白少爷为何要上赶着给人作践。”
苏幕遮哈哈笑道:“你对你家少爷还挺好,这么袒护他?”
江蓠正色道:“姑娘这话错了,这是我们做小厮的本分。”
说话间,恰巧邓凌云带着几名帮众推着独轮车返回分舵,车上堆着一包包一袋袋的药材,混合着的药香四下飘荡,隔着十几步都能闻见。
苏幕遮分明见到江蓠的眼神飞了,一瞟一瞟的去瞄那些独轮车。可他素来是个有规矩的,心中虽然好奇,却能忍得住不探问。
当然了,不探问不表示不汇报。
不过苏幕遮既然让他看见,就不担心他会一五一十的讲给东方毅听,她甚至希望他现在就回去讲,这样晚宴席间又可以多一个谈资。
“协蓠,你回去告诉东方,我晚上一准儿去,让他备好酒菜,可不许拿杂拌的货色唬弄我,”苏幕遮笑嘻嘻地吩咐道,边说边递了钱给他,“呶,给你买糖吃。”
江蓠看着掌间的三文钱,脸色僵硬地说道:“谢姑娘赏,”他合起手掌,告辞道,“姑娘,那我这就去给我们少爷回话。”
“去吧去吧。”苏幕遮挥了挥手,送走了江蓠。望着他的背影,苏幕遮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心道:现下还能同桌吃饭,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反目成仇呢。
“秀,可需要属下陪您一同前去?”邓凌云等江蓠离去后,迎上前去问道。
“不必了,”苏幕遮顺手整理了书案上的笔墨,而后又道,“帮我盯着那批药……先前做的那些销量如何?”
“秀的药物美价廉,当然不愁,”邓凌云浅浅地恭维一句,又道,“只不过,不了多少银钱,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入不敷出的。”
“不过是些寻常玩意儿,一般人当然不了多少钱,”苏幕遮扬眉一笑,“但要是对了人,进项大大的……等下拿瓶清心丸给我,下个月付给包老爷子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