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励与十年前不一样了。
一枚,全校女生都嗷嗷地喜欢他,十年后,随着岁月一点点的精雕细琢,言励在当年的基础上,成了这样一个颠倒众生的妖孽。人们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明诺真心觉得,长成言励这样,哪怕仇人也得诚心实意夸他好看。
他有着比当年更加细长入鬓的眉毛,挺拔的鼻梁和小巧的鼻翼使得整张脸的线条都变得立体。眼睛还是很大,很亮,长而浓密的睫毛在每一次眨眼的瞬间闪动,仿佛蝴蝶翅膀。眼底那一颗小痣仍旧在明诺许多次吻过的位置,明诺好想再吻一吻他,可是不行。
因为十年后,言励变成了leo,leo已经不记得明诺了。
注意到吉莉安站在身后,言励跟身边的摄影师耳语几句,笑着走过来。他跟吉莉安应该十分熟悉了,连带着对琳达也不陌生,彼此间的寒暄恰到好处,目光移到琳达身边的明诺身上时,却有了片刻明显的迟疑。
明诺的整颗心都剧烈跳动起来,他的眼睛晶晶亮,闪着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言励,仿佛在等待言励像多年前一样,宠溺而无奈地喊自己的名字。
然而言励只是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
“这位是?”言励问。
明诺眼中的光芒霎时抖了一下。
没等任何人为他们介绍,明诺自己说:“我是明诺啊。”
“明诺?以后由你来采访我吗?”言励友好地说,“你好,初次见面,我是leo,中文名言励。”
“言励,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你……”明诺的心砰砰砰地跳,许多话堵在喉咙口,他艰难地组织语言,“你不记得我了?”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言励求助般瞥了露露一眼,努力回想,“我们以前见过?在哪次时装周上?还是哪场发布会?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给点提示,我保证立刻想起来。”
他没有开玩笑。
相反,他很认真。
他以为明诺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时尚编辑,两人曾经在某场发布会打过照面说过话,明诺记得,他却忘了。
他甚至有一点点歉意,这种歉意专用于社交场合,两个陌生人之间。
……他不记得明诺了。
明诺望着他的眼睛,他觉得自己不需要第二遍,就已经能够确定,言励把自己给忘了。
明诺紧紧地攥住了手,这十年来,他为两人的重逢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流着泪扑进言励怀里,或者淡淡一笑像老朋友一样回忆往事,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你。
这十年很不好熬,许多希望,几度绝望。明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可是只要念着言励的名字,就觉得还有勇气。
原来言励早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言励把吉莉安一行三人带到自己的工作室,笑说朋友送了他一罐牙买加咖啡,叫吉莉安一定尝尝。过了会儿,咖啡端上来,明诺手捧着咖啡杯,有一搭没一搭听言励与吉莉安聊工作,很想集中精力,却不停走神。
他忍不住想起很久以前,他跟言励躲在放学后的教室后门,学着电影里的场景亲吻彼此,还有分别那夜,无法克制却不得不戛然而止的炽热拥抱。他没那么坚强,其实越想越难受,却管不住自己,尤其言励正坐在对面,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是他们的“初次见面”。不提防忽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用一种轻佻的语调。
“是吗?那真的辛苦你了,明诺。”
明诺应声抬头,发现言励正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像在等他给自己一点回应。
然而明诺刚刚走神了,上下文没听连贯,有点蒙。
琳达低声提醒:“吉莉安说以后采访leo的工作都交给你一个人完成,leo说辛苦你了。”
明诺赶紧回神:“呃……没什么,应该的。”
言励本人不像传闻中那么高冷,相反,他能说能笑,堪称亲切。明诺偷眼观察,十年前的言励待人接物都是冷冰冰的,说好听点是气质高冷,说难听点叫不好伺候,唯一能靠近他身体一米范围内的生物只有傻乎乎的明诺,十年后的言励玩世不恭油腔滑调,在人际关系方面游刃有余,吉莉安这样的女王都被他哄得连连微笑。
聊了一会儿,言励电话不断,似乎摄影棚那边离不开他,只好告罪离开。离开前,他特地叫露露带三人参观工作室,还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给明诺,叫明诺有事打给他。
“没事也行。”言励暧昧地补充。
明诺干涩地笑笑,趁言励不注意,把号码一个个数字删除。
他不想存。
吉莉安也很忙,只草草参观了leo的工作室,便提出告辞。晚上有场饭局,吉莉安不方便带明诺一起,明诺识趣地表示自己可以打车回去。站在路口,他打开叫车软件,等待手机定位的时间里,他对自己说:
我要辞职。
有些人天生外向,一往无前,过去的恋人胆敢忘记自己,就一定要张牙舞爪上去讨个说法,更有甚者,如果真的深爱,还会当场立誓,要把恋人追回来。
明诺不是这种人。
张牙舞爪讨说法,这种事他干不出来。而且他觉得自己讨不到什么说法——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还需要什么理由?歇斯底里地吼几句“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也太难看,更何况,两人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誓言,是他自作主张等了十年,那一切结果都应该承受。
至于追回言励的念头,也不是没有过,甚至在刚刚某一段时间里,曾强烈地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