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合肥,曹操的中军大营。
前些时候在吴郡码头,孙权送孙尚香赴夷为质的仪式办得相当的热烈,所以这会儿的曹操早就闻知了此讯;迟得数日,也就是孙尚香抵达夷州的时候,一直在夷州这里游玩的司马懿知道时机已到,马上就向陆仁道别,登上了回转曹营的快船;再迟上数日,司马懿便回到了曹操的面前,向曹操禀报孙尚香已经抵达夷州的消息。
曹操很怒,也没理由会不怒。作为一代枭雄,他一闻知此讯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这是被陆仁给利用了。现在出动了好几万的大军,耗费了无数的钱粮,到头来一仗没打也什么好处都没捞到,换谁换都一样的恼火。而这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现在自然而然的就在往司马懿的头上倾泄:
“仲达!孤既命你为使,你为何不说动陆仁早日出兵去攻袭孙权之后?而今孙权遣其妹孙尚香迁夷为质,夷吴之间息却刀兵,孤虽屯兵合肥亦实难建功!事到如今,你又还有何面目回来见孤?”
司马懿会被曹操的这番喝斥给吓到吗?当然不会。事实上司马懿在夷州玩了那么久,又真的只是在玩吗?当然是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些夷州的情况,回来时才好找出合适的话向曹操交差。此刻面对曹操的怒斥,司马懿不紧不慢的回应道:“丞相息怒,懿也是身不由已。”
曹操再火道:“你又如何身不由己了?”
司马懿道:“或许丞相只知夷吴之间大战在即,却不知陆仁自己却并无战意。想懿身负丞相均旨赶赴夷州,彼若真有合攻孙吴之意,就当尽早与懿相谈。可是懿自到夷州时起,陆仁就一直借口推脱,对懿避而不见。”
老曹大怒:“陆仁小儿,竟敢如此?”
“请丞相息怒。在懿看来,陆仁这一仗确实是打不了。”
司马懿这是准备帮陆仁说几句话,因为老曹如果迁怒于陆仁的话,无疑会激发出孙权与陆仁之间新一轮的战事。而孙权如果与陆仁真的打了起来,那不就是给了老曹灭掉孙吴的机会?
司马懿有野心,但他知道他的野心在曹操这里无法实现的,所以他必须得忍,忍到曹操归天以后才有希望。毕竟这时的曹操已经五十六岁,而司马懿才不过三十出头,司马懿有的是时间。
再者司马懿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徐州刺史,想掌兵掌权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等他找机会搏回兵权的时候,诂计老曹也差不多了。而这个机会,就得在曹操与刘备、孙权相争不断的战事中去找。如果让老曹得到机会灭了孙吴,对司马懿没好处可言,所以司马懿要劝阻住老曹迁怒于陆仁的想法,让曹刘孙三家对峙的时局继续保持下去:
“丞相,懿在夷州虽数次请见不得,但却也因此有时间去详较夷泉实情。而在详较之下,懿才发觉陆仁根本就没有实力去打这场仗。”
曹操皱起了眉头:“仲达此言而意?”
司马懿这里也是占了个大便宜,就是曹操方面还就真没人去过夷州,因此曹营中也没有人知道夷州的底细。不是说没有派细作过去,但那些个家伙又哪里能看出什么来?所以对夷州那边的情况,司马懿是想怎么说都行:“丞相可能想像不到,陆仁在夷,其所订税赋仅为两成,甚至是更低。”
“两成!?”
曹操一听这话,眉头就差点没给皱到天上去。要知道老曹是从基层官员干起的,所以很清楚税赋比例的重要性,这可直接关系到国库的收入。
曹操自己一生都在推行屯田制,其中的官屯是指由军士耕种,一般是官府收起四至五成,其余的五到四成留给军屯的人员自用;民屯是由集募的百姓来耕种,官府发给耕具、牛只什么的,一般则为五五分成。
再就是一般的自耕农……其实汉末时由于严重的土地兼并,已经没什么自耕农可言。后来还是老曹严厉的打压豪族的土地兼并,真正意义上的自耕农才有所恢复。不过在那种宗族势力庞大的时代,老曹也不能打压得太过火。有点扯远了,反正这里自耕农包括了不少拥有大量土地的世家大族,这一类要上缴的税赋一般为四成。也就是说,夷州所订的农税实在是低得可以,而按老曹的思想观念,夷州只收这两成的税,其仓廪里就根本不会有多少钱粮,随随便便的打上一仗,夷州的大仓里就已经空空如也了。
“夷州竟然只收两成农税?那夷州之富庶……”
司马懿接上了曹操的话道:“夷州之富庶,富之在民而不在官。而夷州的官家之钱,多来源于与青徐、荆楚、吴越之间的商贸。至于陆仁本人或可称为狡诈,但对其境中百姓却恪守信义。彼曾言除非是大难当头,否则绝不向百姓多征分毫之税。而夷吴之前虽有交兵,但却算不上是什么大难当头,所以陆仁也就未向百姓征收钱粮徭役。更可笑的,是他麾下的甘宁水师久在夷吴海峡之间游击,时而返夷补充粮秣,竟然是由陆仁出钱向百姓购粮。”
“……”
曹操听得直摇头,半晌过去才道:“陆仁一向素不晓军国之事,治民理政到还勉勉强强。像他如此治政,属民固然是可以丰足无忧,可是武备之事却差之远矣。也难怪乎他会不想去打这场仗了。”
司马懿道:“正是如此。其实前些时候陆仁率夷州水师兵至吴郡并且逼孙权送质入夷,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那一仗真要是打了,夷州纵然胜之,其国用亦必空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