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一时陷入寂静。

这寂静持续的时间太长,就算是薄复彰也不可能觉察到不对劲。

她在开车的间隙瞥了眼俞益茹,见对方黑着脸,哪还有先前笑意盈盈的模样。

薄复彰有点吃惊,实际上,她真没想到这句话会让俞益茹生气。

沉默到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薄复彰终于开口道:“你不开心么?”

俞益茹不确定自己算不算是不开心。

要说起来的话,她只能确定自己非常的委屈——这种委屈就好像小时候在福利院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午餐后的小点心只有自己没有,又或者是在学校里她明明做的非常努力,老师却只批评她做的不够好的地方。

她在沉默的一路中思绪万变,几乎把从小到大的事都想了一遍,最后却只剩下一句话——

我想要变得更讨人喜欢,又有什么错呢?

她赌气不在说话,待到薄复彰先开口的时候,却下意识地忍不住要回应——因为在她心中,不回应别人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因此她最后还是开口道:“我没有生气——不过我要下车了,谢谢你把我送到这儿来。”

“为什么要加‘不过’?想要下车的话和你的生气有联系么?”

俞益茹恼道:“这只是个关联词而已,你有必要这样抠字眼么?”

“可是你确实在生气啊。”

俞益茹转过头瞪着薄复彰:“你又为什么偏要我承认我在生气?”

这时薄复彰靠边停车。

她踩了刹车熄了火,解开安全带后放松地躺在了椅背上,然后转过了头。

光线从车窗进入,她微微眯起眼睛,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中,令人无法看清里面真实的神情——但那仿佛又是一种深情的眷恋,就和往常一样:“因为人都是会生气的,我希望就算你在所有人面前都不生气,也可以在我面前生气。”

——又是一句似是而非的告白。

一阵无法控制的悸动之中,理性在俞益茹内心深处这样判断。

仿佛有了反击的理由,她直视薄复彰,问:“你自己又想过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么?”

薄复彰被问的发愣。

俞益茹微笑:“你不是叫我提醒你么,我现在告诉你,你刚才那句话,又在勾引人了——也许你不觉得,不过实在太像引人动摇的花招。”

她这样说完便拉开车门下车,快步走开,但在转身走远后,强装镇定的笑容终于瓦解。

她按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不得不承认,薄复彰的那句可能只是随意吐出的话语,再一次打动了她。

又或者说,是触碰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

她的心情在见到中介和房东的时候平静下来。

中介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男性,俩人看见俞益茹,都有些吃惊。

中介说:“你就一个小姑娘么?”

俞益茹从这句问话中听出了什么:“房子不是在中信大厦对面么,是闹市区吧?”

中介眼神游离:“啊,闹倒是闹市区没错。”

俞益茹很快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原本从大路直通的道路正在修理无法通过,想走到房子便只能从后面一条僻静无人的弄堂穿过。

而穿过弄堂后,是前面酒店的后门,另外一边是废弃的工地,也不知道废弃了多久,也外面的遮挡布都破损的差不多了。

俞益茹看着边上荒凉的废弃工地,忍不住微微皱眉。

白天就已经这样,晚上估计更阴森,俞益茹注意到路边并没有路灯。

阴森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向来对这座城市的治安并没有那么高的信心。

这绝非是她被害妄想,她看过调查,知道她这种类型的女性在被害率上简直居高不下——漂亮,独居,没有攻击性。

俞益茹虽然不住皱眉,却也没有把不满表情地太明显,只是抿着嘴,做出一副观察周围环境的表情来。

中介热情地介绍:“虽然现在走起来不太方便,不过前面的路很快就修好了,那个时候就方便了。”

俞益茹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头。

这样子大约步行了五分钟之后,便到了目的地的小区。

外墙半新不旧,因为靠阴,角落里都是青苔,入口处堆着一排垃圾桶,不仅没有分类,甚至有大半是落在外面,他们走近的时候,有几只猫四散奔逃,旋风似的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走进楼道之后,一股奇怪的臭味便迎面而来,俞益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狰狞,中介和房东已经比她更诚实的露出了嫌弃的目光。

不过中介还是解释了一下:“三楼好像在做腌菜,不过不是每天都那么臭的,而且你住六楼,就闻不到了。”

俞益茹笑的比较勉强。

爬上六楼后,俞益茹发现六楼原来是最高层,而且奇怪的是,其他楼层都是两间对门的房,只有六楼,只有602,原本应该有601的位置是一面墙,上面的水泥看上去还比周围都更新一点,显然是后来砌的。

一瞬间她的大脑中闪过了众多鬼故事的剧情,后颈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她还没得及问,房东已经开了602的门,满脸笑容地向她展示起来了。

虽然是老式小区,房间装修的却不错。

至少在薄复彰家住了两天之后,看到正常家装的屋子,俞益茹甚至有点淡淡的亲切。

屋子是两室一厅,大厅的墙壁是嫩黄色的墙漆,卧室里是淡绿色带皱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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