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可术只情使用俺们,娄室那些谋克却在城里睡大觉!”
“应州一仗,俺们拼得辛苦,直娘贼从来未曾见过这么硬的一仗!身左身右,全是死人,活下来全凭运气,这些辽狗在阵上也死得重重叠叠的,有这般强军,怎么以前在阵上垮得恁般快,后来简直是望风而逃?”
“没听谋克说么?这些不是辽狗,是直娘贼的南人!”
“南人不就是是宋人?那些宋人据说富得流油,每年都给辽人大笔绢帛财货子女求他们不要南下,怎么还能到这么苦寒的地方,还这么能拼命?”
“你就不知道了吧,上次随银可术南下的兵马也是和南人狠狠碰了一场,回来就四五十人,现在还在西京大同府,未曾补起来,都也闹着要回北补丁,不要耗在此间了。”
“银可术现下是如何了?就是拿俺们这些儿郎的性命去拼?”
“银可术现在为宗翰看重,他是小部出身,到这个地位岂是容易的?更不必说上次燕地把设合马丢了,他能不拼命赎罪?说到最后,就是俺们这些他直领的谋克倒霉罢了,此次南下,俺们谋克还剩下几个人?”
“宗翰来了,看能不能寻个路子,转给其他贵人直领也罢,俺瞧着希尹就不错,在他麾下,名声不大好听,可至少不必打这么多拼命的硬仗……”
那蒲里衍歇息一阵,听麾下儿郎越说越是不堪,最后怒吼一声:“什么时候也跟亚海珍一样婆婆妈妈起来?才离开老林子几日,就这般吃不得辛苦了?现下一切,还不都是俺们拿性命拼出来的?女真男儿,难道还想老死在帐中不成?”吃这蒲里衍一喝,这些女真骑士再不敢多说,无精打采的都起来收拾马匹,松肚带喂精料,准备趁着天色还亮,继续向南哨探一段。
那蒲里衍正准备将酒囊放回马鞍袋中,动作突然停住,摸了一下脸颊,那儿正黏着几朵才飘下来的雪粉,此刻未曾下雪,怎么会有雪粉飘落?是不是山风吹下树梢积雪?
在下一刻,一支羽箭就已经几乎垂直落下,带着劲风,直插入他的脑门正中!然后才听见弓弦响动之声!那蒲里衍惨叫一声,伸手想去抓挠,手抬起才一半,就已经气绝,最后重重仆倒在雪中!
而山坡上,就见杨再兴浑身是雪粉,正抓着一根枯藤,从上滑下,一口弓已经给他丢掉,而拔出了腰间佩剑,在他身旁,更多宋军战士从雪地中钻出,雪崩也似的朝着山谷中滚落下来!
神策晋阳二军,如今互调之后,许多人员都已经互调了,杨再兴本来是在晋阳军之中,可是晋阳军去燕地之后,河东之地不可能不驻守一部分,以防备在两军互调之时所产生的空虚阶段,而杨再兴就是这般由晋阳军军籍转为了神策军,韩世忠北上抵抗女真之后,杨再兴几乎就成为了先锋大将,杨再兴勇武之上,直追岳飞,军中声望颇高,可是素来鼻孔朝天,我行我素,在军中几乎就是孤身一人,每逢战事身先士卒,完全就是把自家性命当成小兵使,现在就是如此,距离女真人如此近的情况之下,身边几乎就是只有十几名甲士。
谷道雪尘飞舞当中,杨再兴一枪如电,纵横飞驰,无数溅起的雪尘当中,不时有血光飞溅,给这素白的天地间添上一抹触目惊心的艳红。杨再兴一马当先,大枪白蜡枪杆在他手中高速颤动,枪头如灵蛇一般左右乱探,转眼间已经刺翻了三四名女真战士,直扑那个最粗壮的蒲里衍而去!
也许只是因为这个蒲里衍戴着一顶赤红狐尾貂帽,在这些女真战士当中最为醒目,要知道一向自夸为神策军中年轻一辈第一好汉的杨再兴,眼馋一顶女真鞑子头顶貂帽,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日了!
临行的时候韩世忠千叮咛万嘱咐,让杨再兴千万不要冲动行事,一切听号令,可是一离了大营,还有谁约束得了他,今日这些选锋沿着这条谷道前进,这些选锋是知道有女真大队人马在应州左近的,不敢骑马沿着大路走,留人在谷道外守了马桩之后,挑选数十人裹五日干粮就翻山而前。
估摸着能在应州城塞左近打一个来回的,而女真巡哨却自以为大军集结,没人敢来应州找死,就算出巡也是沿着大路,散漫而行,远远的就被宋军巡哨听见了动静,领着这些选锋之士的是一个白梃兵都出身的老卒,在左厢第一军前营当中领都头差遣,顿时就安排所有人在山道旁枯林乱石当中潜藏下来,弓弩全部拿出,准备伏杀这一队女真巡哨,要是能捞着三两个俘虏,那么应州的情形,也就能摸了七七八八了。
这名都头的布置很完善,等女真鞑子进了伏击范围,一声号令,弓弩为先,狠狠的射上七八轮后,再接近肉搏厮杀,这些选锋之士背着的强弩神臂弓强劲,而逶迤而来的女真鞑子散漫无备,披甲的人寥寥无几,狠狠射上几轮,还能有几个能动弹的,轻轻松松就能干掉几十个鞑子还没什么伤损。
不过队伍当中,却有杨再兴这么个拼命三郎,看见女真鞑子来,潜藏山道旁边,这段时间杨再兴就一直喘着粗气,浑身微微颤抖,只觉得血都要涌上了头顶,心里面把这些女真鞑子不知道骂了多少次,怎么来得这般鸟慢?
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