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言被大殿上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这时候听到墨敛叫他,如蒙大赦的朝着墨敛靠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那三滴心头血的原因,他隐隐能感受到,墨敛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刚走了两步,顾子言突然被一只干瘦的手扣住肩膀,阻住了去路。
玄怀出手制住顾子言,一边朝着他肩膀上施力,一边开口:“你虽然曾经是千寒峰的入室弟子,但太华仙宗的规矩却不容破坏——戴罪之人面见掌门,应该跪下才是。”
这话是对着顾子言说的,却也是在提醒墨敛。
顾子言其实骨子里是个挺倔的人,即使被归墟之水浸泡过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他也不愿意在玄怀面前跪下去。更何况玄怀这番话一说,如果他真的跪了,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有罪了吗?
本来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对他非常不利,怎么能再平白扔给玄怀一个钻空子的机会。
所以,虽然感觉肩膀上的骨头都快被压裂了,顾子言也硬死撑着站稳,然后声音发颤的挤出几个字:“我只是前往龙尾峰送信,到底有什么罪!”
“哼!人证物证俱在,若非你是入室弟子必须通过掌门裁决,就算昨日直接将你处死也是合规矩的。”说话间,玄怀右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还不跪下!”
一道白影拂开了玄怀手,动作轻飘飘地十分随意,似乎只是拂去了顾子言肩膀上的尘埃。
等顾子言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已经被拎到了墨敛身后。四肢上的锁链不知何时结出层层冰霜,轻轻一碰就裂成了碎冰,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入室弟子,在我没有点头以前,亦不能私用刑罚。”墨敛站在顾子言身前,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似乎要将一切都隔绝开来。
顾子言终于能空出手来,抹掉了从头发流到脸颊上的水,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了。
也就是元魂被系统开了个天然保护罩的他,能在墨敛和玄怀对峙的时候这么不紧不慢的了。不过现在大家的关注点都没在他身上,顾子言看了一眼玄怀渐渐变青的脸色,心中升起一丝快意。
上辈子死之前,顾子言拼着最后的筹码伤了玄怀一条经脉。所以百年之后的玄怀,依然是出窍七层的境界,在墨敛面前根本不够看。要是真动起手来,顾子言很怀疑玄怀能不能在墨敛手下过一招……
当然,这俩人肯定不可能在太清殿上打起来。
玄怀的脸色越来越沉,最后一甩袖子,朝后退了半步以示退让:“师弟这么护着他,待会儿得知了真相,不只会做何感想?夺舍转身,隐瞒身份,虐杀外门长老,他犯下的罪过哪一件都足以万死。”
面对玄怀长篇大论,墨敛只说了三个字:“我信他。”
站在墨敛身后的顾子言,突然这三个字砸在了心口上,不由想起了水狱中那一段黑暗的精力。霎时间委屈和感动的情绪一齐漫上来,堵都堵不住。他赶紧低下头去呼了口气,才让自己的心跳频率不那么嘈杂。
而玄怀,明显就是被这这三个字噎住了,半晌没想出该说什么。
“够了。”站在殿阶上的玄虚真人终于开口,声音依然平静,却容不得继续造次。他将目光投向失魂落魄,始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沉月,“沉月啊,你先说说当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沉月像是被掌门的话语所惊醒,失神地站起身来,竟是直直的跪了下去!她还未开口,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声音颤抖不已:“自从半月前夫君被废去一只手臂,就始终觉得不安,他曾与我说过,苍炎魔尊的忌日马上就快到了,有人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于是他向父亲求取了一张缚仙图,以备不时之需。”
“不错,那张缚仙图是早年祖师赐给我的,几天前我将其中一张转赠给了玄镜。”玄怀补充了道。
“因为夫君担心我的安全,后来那张缚仙图便让我带在了身上。”沉月伸手摸了摸眼泪,抽噎着继续说下去:“昨日清晨,夫君不知为何大怒,将龙尾峰的弟子尽数遣开,独自与我在后院中休憩。当时,有人来敲门说是白龙峰有信捎过来,夫君不疑有它便前去开门,没想到、没想到……这一开门便是杀身之祸。”
“可是沉月,你说顾子言是凶手,但他不过凝气九层的境界,而玄镜却在去年就突破了出窍期,这根本不可能办到的吧?”因为顾子言失踪,而被白术急急忙忙从炼丹房拖出来的玄谷,提出了疑问。
沉月早有准备,就算受到诘问也表现如常:“他当时的境界绝不止凝气九层,至少以为金丹境界的修为无法知晓。并且夫君是被他刺中了死穴,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这么走了。后来他还想杀我,若不是我身上有缚仙图,将他困在了其中,怕是也随夫君一同去了。”
玄怀向前一步,道:“修真之人的死穴乃是极秘,若非熟识之人绝不可能得知。掌门应该还记得,玄镜当年大义灭亲,弃暗投明之前,乃是苍炎魔尊的弟子。如果是他的话,知道玄镜的死穴在何处,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说完,玄怀又瞥了一眼顾子言,意有所指:“况且当年苍炎魔尊的样子,大家都是见过的。这顾子言的五官轮廓,无一不与那魔头肖似!”
“容貌是天生的,不是我所能控制。天下肖似之人千千万万,难道每个人都是夺舍转生的吗?”顾子言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给他挖坑,实在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