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山这孩子,真真是捅了大篓子,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将她硬接到奉天府青溪县,谁曾想,竟是他要成亲。
他们那样的人家,岂是说成亲就成亲的么?
这回,如山连她也一并给害了。
若她回到京城,指不定会被长辈、丈夫如何责怪。
如山这是中了宋清尘的毒,且这毒还不轻。
便是成亲,也娶个和池清尘长得一模一样的。
这可是她的嫡长子,打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家那样的地位、身份,怎么可以娶这等乡下丫头……
贵妇一口气上不来,头一歪昏了过去。
丫头呼天抢地惊叫:“不好了,大公子,太太昏了!”
新郎神色淡然:“继续拜堂!”
喜娘手忙足乱,拿银子走人要紧,从奉天府到青溪县来主持婚礼,不就是为了十两银子么,赶紧办完婚礼,连忙道:“二拜高堂养育恩!”
“夫妻对拜,礼成!”
两息之间,喜娘就喊了两样,这是忙的,更是被新郎催的。她还是赶紧拿了剩下的五两银子走人,至于后头的人,新郎、新娘拜完了天地,与她就没什么关系了。
这是什么状况?怎么嫡母被气得直接昏死过去,而新郎只顾着自己拜堂。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她做了多少年的喜娘,这样的怪事第一次遇见,瞧着嫡母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新郎执意如此,儿女有情,长辈不应的多了去,但像这样在花堂上嫡母气昏,新郎坚持的却是少之又少。
新郎对丫头摆了摆:“喜娘,把新娘送入洞/房!”
喜娘还想开溜,竟被新郎安排了任务。
清秀公子道:“表哥,快请郎中!”眼神里难掩惧容。
这回他们可是捅破天了,一想到自己帮着表哥在外成亲,还连蒙带骗地把姑母给哄骗到青溪县来参加婚礼,表哥不仅是害了他,也一道连姑母都给气昏啊。
一时间,原本宾客不多的花堂上乱成了一团。
喜娘扶住江若宁,“新娘子,快入洞/房!走!走……”
从来没见过喜娘比新娘还急的,像是完成任务一般,轻车熟路地把江若宁给塞入了洞/房,然后门窗一合,静寂的洞/房里只余江若宁一人。
不是说,他们要寻一个合适的新娘代替拜堂么?
怎么这场婚礼看上去像在打仗?
被气昏过去的太太,催着赶紧拜堂的新郎,还有那古里古怪的清秀公子……
江若宁端坐在榻前将此事的前前后后在细想了一遍。
*
几日前,江若宁在家与舅母腌制萝卜丝时,小院里弥漫萝卜的香味。
与她相/好有小姐妹河山杏来寻她:“若宁,若宁,在县衙做捕快的十七叔回来了,他说腊月十八县城李记绣坊要招绣女。我们村里,就你、我、大翠三人的绣活最好,我和大翠想去试试运气。”
河塘村很穷,整个村子只有族长河员外家的日子好过些,村里家家皆缺衣少食。河氏一族人很多,有近二百户人。江若宁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寄养在姥姥家。舅舅家有三个儿子,膝下无女,待江若宁视若己出。
河舅母的脸原本紧绷着,这会子立时溢出了一朵花来,“山杏,这消息是真的么?”
“七婶,是真的,十七叔今到到我家说的这消息。去县城李记当绣女挺好的,每个月能挣二两银子的月钱不说,还管吃住。”
两年前,河山杏的五姑便是李记绣坊的绣女,因为她的原因,家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不仅不如,河五姑还自儿的时候,竟置办了三十两银子的体面陪奁,她自己也嫁到了古井镇最富庶的人家,丈夫是镇上的郎中,翁爹也是本县小有名气的郎中,世代经营着一家药铺,日子过得不错。听说家里有了学徒,还添了丫头、婆子侍候,竟如殷实人家的奶奶一般。回门的时候,都有下人、丫头相随。
江若宁望着河舅母,“舅母,那我与山杏、大翠她们一道去试试可好?”
河舅母觉得这是好事,可江若宁的大小事全都是婆母江氏拿主意,面露难色。
山杏笑道:“若宁,我先回去了,这会子冷,待天儿暖了,你到我家来,我们一道绣帕子。”
“好哩!好哩!”
江若宁原以为很容易的事,可江氏说什么也不同意。
“宁儿啊,我们家日子虽然清苦些,好在一家人在一处。你一个女儿家出门在外,姥姥不放心啊!你现在在家里,偶尔帮镇上的成衣铺做些绣活也能挣钱。”
是能挣些,可镇上成衣铺给的工钱太低,而且一年到头也没多少活?整个仁和镇有多少富户一双手便能数清,虽然仁和镇是青溪县的大镇,镇下辖二十六个村,可二十六个村子加起来也才九户地主、能过上温饱的只得十六户。就在二十五户人家,还得含上镇上五家做生意的,他们又不是年年都添新衣,并非年年都要嫁女娶妇,这绣活就更少了。
江若宁在屋头缠着姥姥应承,河舅母蹑手蹑脚地立在上房窗下偷听。
正听得起劲,就见冬雾之中传来一声轻咳,却是河舅舅扛着锄头干完农活归来。
河舅母快走几步,低声道:“他爹,娘还真是奇怪,她一辈子就厌恶懒人、不上进的,这会儿若宁说要去县城李记绣坊应聘做工,她竟不乐意了。”
河舅舅板着脸,望了母亲的房间,低声道:“德秀就这么个女儿……”
河舅母道:“得了吧,你看若宁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