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前,因为沿湖的泥土松软湿滑而在冲锋的时刻被甩在后面的提标中营终于和他们的对手——明军的左翼碰撞到了一起。
比起中路和远离湖畔那一侧的火花四溅,或许是因为空气潮湿的缘故,不仅没有爆发起太大的火花,甚至就连触底反弹都没有出现,这一侧的明军就以开始就被提标中营彻底压制,毫无逆转的可能。
只不过,虽然远不及中军和右翼的明军精锐,甚至被对手压制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溃,但是左翼的明军却还在奋力的坚持着。
左翼的明军乃是由四明山一带除了大兰山明军外最大的几支明军组成的,为首的便是由薛岙总兵杜兴国率领的千余薛岙明军,由于这些军队本身战斗力就不是很强,再加上他们的对手乃是整个提标营中最为精锐的存在,所以自接战之始就被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提标中营每次奋力的从明军左翼撕开一个缺口,企图扩大战果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的明军补上来,把缺口重新堵上,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左翼的明军很清楚他们远不及对手精锐,也很清楚他们被安排在这里主帅就显然没有将决定胜负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但是再平庸的人也有光辉的一刻,他们即便战力远不如人,但是却也大多是为了保住衣冠,对得起祖宗和子孙才从军的好汉子。
坚持下去,就一定会胜利的!
就像薛岙的杜总兵刚刚喊道的,中军、右翼还有骑兵的同袍们,他们始终没有放弃,依旧在奋力厮杀。鞑子的兵力连我们的一半都不到,等到鞑子体力不支了,哪怕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够取胜的!
战斗始终在进行,左翼的明军依旧走在抗压的路上,而其他各路明军则已经开始抛却开战之初的颓势,凭借着兵力的绝对优势试图扭转战局。
从甫一接战,王升就被提标中营那凶悍的战斗力所震慑,只是他所在的明军左翼虽然只是杂牌军,但是人数却比其他的两路更多,这才没有一下子就被清军击溃。
清军奋力的向前厮杀着,将明军的阵型打的节节败退,可是明军左翼的杂牌军们哪怕战力孱弱,却丝毫没有放弃的迹象。这和他王升的建言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偷偷的向本部那个只怕连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的主将建议大肆宣扬清军兵力远少于己方,就凭左翼的这些杂牌军怎么可能支撑到现在?
眼见着明军似乎已经逐渐的开始稳住态势,王升赶忙将本部的指挥权交给了手下的一个守备,随即他便带着几个心腹家丁赶忙前往明军左翼的指挥、兵部左侍郎冯京第的爱将薛岙总兵杜兴国的帅旗下。
顶盔束甲的杜兴国遥望着左翼的战局,即便此刻他对面的清军依旧出于绝对的优势,一向号称薛岙第一猛将的他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从军将近十年了,杜兴国靠着武勇过人一步步爬到了兵部左侍郎冯京第麾下首将的位置,从而指挥着薛岙明军的一千多战兵。虽然他自问无论是在兵法韬略,还是在武艺上都比不上大兰山的那几员大将,但是冯侍郎长久以来的倚重,还是王经略此番的信任都促使着他竭尽全力的稳住明军左翼的阵线。
此时的杜兴国正在不断的调动军队去将清军撕开的缺口重新堵上,凭借着这些年的战场经验,他感觉清军前排士兵的体力好像已经下降了不少,以至于明军这边的伤亡速度也在逐渐减缓。
正常情况下,清军会通过调动把后排的士兵轮换上来一些,以保证前排的士兵不至于因为体力消耗过度而出现不必要的伤亡。只是此刻明军的兵力更加雄厚,尤其是杜兴国负责的左翼,更是如此,如果仅仅是这样耗下去,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
正在调动军队的杜兴国眼看着远处的王升将指挥权下放,随后策马带着家丁赶了过来,他并没有派人阻止此人,因为杜兴国很想听听这个刚刚开战前就给他提供过一个效果极好的建议的部将此间还有什么比较中肯的建议。
王升策马来到杜兴国近前,立刻声称有事关成败的要事禀报,要求屏退左右。杜兴国不疑有他,便命令他的家丁、亲兵稍微离远一点,好方便王升进言。而这时,王升带来的家丁也纷纷和杜兴国的家丁凑到了一起,似乎是意在将他们家主的进言更好的屏蔽在此间之内。
见左近已无旁人,王升连忙凑过前去和杜兴国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引来了杜兴国的连连点头。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王升缓缓的从系在腰间的一个布袋子里抓了一把石灰粉,猛的撒向了杜兴国的眼睛。
见毫无防备的杜兴国双眼已经被石灰粉迷住,王升拔出那柄被陈文用来威胁过他的佩剑,一剑便砍在准备拔剑的右手上,直接将杜兴国的右手砍断,随即在同时暴起袭杀了杜兴国的家丁的手下的帮助下,毫不费力的就将这个薛岙第一猛将击杀于当场。
兔起鹘落之间,王升和他的家丁们完成了针对杜兴国及其亲信家丁的外科手术式的斩首行动。这时,只见王升的一个家丁在得到授意后,立刻从战马上提下一柄利斧,三下五除二就将杜兴国的将旗砍倒在地。
就在这时,只听到已经骑在了战马上的王升大声高呼。“杜总兵死啦,明军败了!”
此言一出,明军左翼厚重的阵型一时间仿佛被施加了时间停止魔法一般,所有人都停滞了呼吸一般,转头向阵后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