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起床穿上衣服的时候慕容复仍趴在床上睡地香甜。窗外,太阳已然升起。温暖的阳光慢慢地抚过慕容复的脸庞,在他的身上晕开一团金光,恰似那醉后小憩天界仙人,虽慵懒肆姿却无损其非凡出尘,值得信徒虔诚拜服。萧峰亦忍不住俯下身,在慕容复的眉心轻轻地印下一吻,意足地一声长叹。
出得门来,阿碧已守在屋外,一脸忐忑地望着萧峰。
“他还没有醒,让他多睡一会。”萧峰轻声道。
阿碧这才放松下来,点点头,同样轻声道:“热水已经准备好,就在萧大爷以前常住的那间屋子。”只见她神色坦然,好似昨夜不过是在过去的年月里曾经发生过无数回的兄弟相亲抵足而眠。
相形之下,反而是萧峰略微有些赧然,飞快地道了声谢便匆忙而去。
然而萧峰却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沉睡中的慕容复便已睁开了双目。入眼见到端端正正地摆他在枕畔的一只黑色羊皮手套,他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教他不得不又闭上眼睛。可当慕容复再一次将双眼睁开,他的眼底却只余一片清冷而再无分毫情绪。
诸葛正我直至慕容复清醒后的第二天才又来探望致谢,那时萧峰已理直气壮地住回了慕容府。对此,诸葛正我只能以至少虚竹还是与段誉同住客栈来安慰自己。
慕容复与诸葛正我在书房相见,两人方一落座,诸葛正我便温声道:“孝愿昨夜也已苏醒,明石的大恩大德,在下与孝愿感激不尽。”
慕容复闻言却只微一摆手,洒然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哪知诸葛正我却面色凝重。“我说过了‘谢’字,方能说正事!”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点破,以免对方下不来台。只见慕容复低头捏着杯子沉默良久,方缓缓道:“萧峰心魔未除,可以他的才智,用不了太久便会明白。”只见他眼底的一点冷意微不可察地一闪而逝,随即他便屈指敲敲桌面,振作精神道。“我们还是来说说孝愿罢!荆王府,绝对不能再留了!”有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荆王妃镇守王府,孝愿留在荆王府无异于羊入虎口,有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说起荆王妃,诸葛正我的话音也冷了下来。“一个月内,荆王府内必定再办丧事。”至于办的是谁的丧事,就勿须多问了。
慕容复将眉一挑,只问:“可有把握?”
“万无一失!”诸葛正我笃定地点头。荆王过世,荆王妃便是王府中至高无上的存在。以法理而论,赵孝愿未成年之前都不得不依附她而生。然而荆王妃虽说身份尊贵,却也绝然贵重不过赵家血脉。诸葛正我抱走赵孝愿时以将其送交宗人府相挟,逼迫荆王妃保守秘密。但荆王妃既已起了杀心,诸葛正我便再留不得她了。
慕容复闭目沉思片刻,便已了然言道:“荆王子嗣皆未成年,荆王妃一死,向太后出面抚养孝愿便顺理成章了。……如此,孝愿被人下了牵机的事便不能漏出丝毫风声。”牵机剧毒何等可怕,纵然孝愿已然解毒,怕是以后的健康状况也将不如人意。皇家血脉,若有先天不足,那便再无价值。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轻松,诸葛正我不禁微微而笑,长叹道:“他日孝愿前途不可限量,第一个要谢的便是明石你!”当年诸葛正我原只想着将赵孝愿抱回盛家,哪怕从此为一平民百姓,至少保他一生无忧。哪知阴错阳差,慕容复竟助其抱上了向太后的大腿,从此成为众矢之的。既然步步退让换来的并非平安喜乐,那唯有痛定思痛,杀出一条血路来。
连无情都能直立行走了,慕容复却委实不敢把话说地太死,因笑道:“诸葛兄,万一官家诞下子嗣福寿绵长……”
诸葛正我哈哈一笑,朗然道:“那便是天意如此,死而无怨!”赵孝愿托庇于向太后原本只为保命,偏官家疑神疑鬼几乎害了他性命。诸葛正我知道赵煦的脾气,赵孝愿既已招其忌惮,日后便没什么好下场了。只不过,难道仅仅因为君王无端猜忌,赵孝愿就该去死么?诸葛正我当然是不服的。既然赵煦早已碍了慕容复的眼,其人亦非明君,诸葛正我自然乐意合作。篡位弑君,诸葛正我是绝然不干的。但若能机缘巧合争取一番,那便是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慕容复是看着赵孝愿长大的,对他资质品性向来十分满意,至于无情的才干眼界那更是有口皆碑。既然上天注定赵煦死后无嗣,那么与其令宋徽宗上位祸害天下,无情显然是好了数十亿光年的选择。
两人对未来的帝位归属达成一致,不由相视一笑。之后,诸葛正我便正色道:“阿紫如今正在六扇门。”
慕容复微一扬眉,显然并不意外。阿紫早已失去武功,没了萧峰的庇护被诸葛正我抓走那是意料之中。至于诸葛正我为何要抓阿紫,当然是向对帝位继承人选有发言权的首相示好。只见慕容复沉吟了一阵,淡淡地道:“送去外藩院罢。镇南王与这女儿素未谋面,定然十分思念!”阿紫的生死,于慕容复而言便如灰尘一般。但若她的存在能影响大理国事,那就该物尽其用了。
“好!”诸葛正我显然也明白了慕容复的用意,与他寒暄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而去。
慕容复刚送走了诸葛正我,从陕西归来的包不同与从海上归来的风波恶便已一齐入内拜见。新春将至,除了仍在种谔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