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兄妹三人出去,娘这才撩起了衣襟来擦了擦差点流出的眼泪,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唉,他爹啊,大山,大山将来可怎么办啊?”
“他娘,你别担心,事情总归是有办法的,”跌‘啪嗒’一声狠狠的嘬了一口烟袋,让那浓浓的烟雾从口鼻之间喷了出来,在烟雾缭绕中,他宽慰的说道,“以前咱们担心小幺,整天不言不语的。可是,突然间这孩子就开了窍,不但说话如常,还不怕那些孩子们,连村的人都说着孩子变开朗了,脸上的瘤子也没那么吓人了。”
“是啊,芳儿这孩子是懂事,还因祸得福的得了神仙的点化,不用咱们操心了,”娘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模样,不过转瞬即逝,又叹息了一声,“唉,大山那孩子还是让人愁啊。他伤了一条腿,这孩子自尊心强,听不到别人闲话,这眼看着到了结亲的年纪了,他的心事越垒越重了呢。现在有咱俩的眼还能时常劝导着,将来啊,要是咱俩都入了土,……”
“大山的事你也别愁,老天看顾了芳儿,也不会不管大山的。退一步讲,就是老天不管大山,云华、云芳这俩丫头还能不管她们的亲哥哥?你自己生养的丫头,你还不了解么?她们对山哥可是好的没话说的。”
“尤其是云芳那丫头,自从开窍之后,那是鬼精灵着呢,一肚子的主意,大山那小子有什么心事也逃不过那丫头的眼去,有她在啊,连咱俩都不用操心大山的事。”
爹越说越觉得有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美滋滋的吸了一口烟袋,一大口烟雾又喷了出来。
“唉,你说的也是,将来的事矮来再说。”娘的脸色也好转了起来,“走吧,收拾收拾,咱们也看热闹去。”
就在爹和娘悄声议论着的时候,云芳又戴上了她的大皮帽子,手里拎着一罐子萝卜条,跟在了大山和小石头的身后,高高兴兴的出了自家的大院门。
这时候,赵家迎亲的队伍已经赶到了,周家请来的吹鼓手也就吹奏了起来,引得周围村子里看热闹的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了一个大人圈。
云芳身量还没长足呢,即使掂起脚尖来也看不到人墙里面的情形,只能听到开朗豪放,高亢嘹亮的‘滴哩哒啦’之声,刚中有柔,柔中有刚。
这声音,云芳竟然是熟悉的!当她还是蓝云芳的时候,村子里婚丧嫁娶的大事也是会请了这样的吹鼓手来,按照主人家所办之事的性质或是吹奏喜庆欢快的‘百鸟朝凤’,或者吹奏哀婉肃穆的‘哭皇天’。
没想到,换了面容,换了个时空,云芳竟然再次听到了这种唢呐声,只不过她对于唢呐的曲目没有研究,不知道他们吹奏的是什么,只是知道节奏明快欢乐,适合周家嫁女儿这样的诚。
就在云芳一时走神之际,小石头已经搬来了几块大石头,他扯了扯云芳的袖子,低声的说道,“芳儿,你踩石头上看看里面吧,别怕,我扶着你。”
“哎,谢谢石头哥哥了。
”云芳感激的看了小石头一眼,悄声答应着,就着他的肩膀踩上了小石头贴心的为她搭起的简易的石头台子,越过大大小小的脑袋瓜子,向人墙的中间望了过去。周嫂子这人背地里坏心眼不少,可是她和秋嫂子不同,面子上的事情还是顾及的,不仅如此,她把面子看的还很重,为此多花一些钱也是认头的,当然她花钱也全是冤大头,也是有着她自己小九九的。
就比如雇吹鼓手这件事,并不是每一家嫁女儿的都要雇吹鼓手的,尤其是近几年大家的手头紧了,松坡屯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人嫁女儿雇吹鼓手了,可是手头也紧的周家偏偏雇了,还是专门从外边请来的。
这周家的无非是想利用这件事,给女人五柳长长脸,让她在婆家有面子,抬头做人;还有主要的一方面,他们也是做给媒婆们看的,好张罗着给儿子寻一门好亲事啊。
所以,这周家不但雇了吹鼓手,还做得相当到位,为了这帮吹鼓手,他们家还临时搭了一个简单的棚子,棚子下面放了一张八仙桌,桌山上放了一把粗瓷壶和几个粗瓷碗,中间放着半碟子炒过的花生米,盘子沿上搭着几双竹筷子。
不过,这周家专程从请来那几个吹鼓手,看起来还是比较简单的,远远够不上乐队的规模。
他们一共有五个人,每人手里一样乐器。巧合的是,这些乐器还都是云芳还是蓝丹溪的时候见到过的,分别是唢呐、笙、萧、三弦和二胡。
曲子以唢呐为主,这几个人中也就是以吹唢呐的为主脑了,那人坐在朝北的位置上,正鼓着腮帮子使劲的吹奏呢,其余四人或坐或站的围在那人的周围,也都是微微的闭了眼睛,用心的演奏着,也陶醉于自己奏出的乐曲之中。
此时,随着唢呐手一个高亢的尾音,一曲终了。乐手们停了手中的演奏,一个个的也张开眼睛,从乐曲里回到了现实,他们端起眼前已经微凉了的茶水猛灌了起来。
鼓乐手们暂停休息,围观的乡亲们才陆陆续续的吵吵了起来。
“吹的可真好听。”
“是啊,不愧是外边请来的。”
“这周家嫁姑娘还真大方,请了这么好听的鼓乐来,咱们跟着沾光了。”
“好不容易来了好鼓乐,大家伙点点,点点啊。”
……
鼓乐手们乐呵呵的听着大家的议论,听到大家说起要点曲目的时候,唢呐手站起了身来,大声的说道,“谢谢乡亲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