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东四十里外,近二十万安禄山的叛军除了三万留守洛阳之外,其余兵马尽数开赴此处。这一次是由安庆绪领军,史思明为副,安禄山则留在了洛阳城中并未亲自随军征战。因为安禄山正忙于享受洛阳皇宫之中的生活,正不可自拔。若非觉得严庄所言也有几分道理的话,安禄山怕是立刻便要宣布自己是皇帝了。
十七万叛军驻扎在潼关东四十里处的沟天堑之外,他们也都知道沟天堑是天险之地,决不能轻易的冒进攻击。几日来叛军大营之中磋商不断,都在想着如何能突破沟天堑攻下潼关的办法。然而他们却一筹莫展,找不出合适的进攻之法。因为潼关的地势实在太利于守军了,对方的兵力又不少于自己,简直是老虎吃刺猬不知何处下口为好。
就在叛军一筹莫展之际,潼关唐军大营中也是一片混乱的局面。高仙芝被贬离军中,封常清被杀,这让整个大唐军中的士气低落到了低谷。除了哥舒翰手下的五万兵马之外,其余的十万兵马都是安西和河西军,那都是高仙芝封常清手下的兵马,但现在高仙芝和封常清一个被贬一个被杀,叫他们如何能稳定军心?
幸而哥舒翰的五万兵马是哥舒翰一手训练出来的兵,倒还稳得住。李光弼身为河西兵马使也还算镇得住部分河西军,形势才没有变的不可收拾。然而这种混乱的时候,圣旨却要求大军立刻出潼关同叛军作战,这让哥舒翰和李光弼头疼不已。
高仙芝离去的当天晚上,哥舒翰主持了军中的军事会议。当然,他必须请边令诚到场,因为他试图再一次向边令诚解释为何不能出兵潼关和叛军交战的原因。虽然哥舒翰恨不得一刀砍了边令诚,但此刻,边令诚代表着陛下,他不能不征求他的同意。
帐内,边令诚得意洋洋的靠在大椅上,伸出肥胖白皙的手在火盆上烤着,眼睛眯瞪着听着哥舒翰苦口婆心的解释。那架势倒像是个主子在听取仆役下属的禀报一般,派头十足。
哥舒翰说的口干舌燥终于自以为将情形分析的很明了了,这才道:“边监门,以上便是目前的局势,我大军出险要之地的潼关同叛军作战是大不利之行。故而,我希望边监门能将这情形上奏被陛下解释解释,请陛下不要逼着我们出关迎敌。等待恰当的时机,不用陛下开口,我也会率军出击的。”
边令诚冷哼一声道:“哥舒大帅原来今晚要说的便是这些话,这话咱家耳朵听的都快起老茧了。这不是高仙芝封常清那一套么?封常清的尸体才刚刚下葬,高仙芝还在请罪的路上,你们两位便想要步其后尘了?”
李光弼忙道:“边监门,我们并非是要抗旨,只是将形势分析给边监门听。贸然出击的后果极其严重,我怕若一旦战败,潼关失守的话,会危及长安的安全啊。”
“呵呵,陛下真是选的好将领,未战先说败。你们两位可是领军的将帅,你们都没有打胜仗的信心,还指望着兵士们如何拼命?二位啊,你们就不明白么?陛下是铁了心要夺回洛阳,你们就不能为陛下完成这个心愿么?你们可知道,为何是你二人成为平叛征讨大元帅?比你们合适的人多的很呢。那个王源不比你们名气响?还有赋闲在家的王忠嗣,那都是比你们合适的人选,但陛下为什么点了你们二人的将?你们想过没有?”边令诚叹道。
“为何?我确实不太明白,我也觉得王大帅比我更适合担任这个大元帅,不知朝廷为何不让他来领军。”哥舒翰倒是老老实实的问道。
“为何?因为你们二位最忠心,这便是原因。还记得两年前你们讨伐吐蕃之事么?”边令诚道。
哥舒翰和李光弼同时变色,以为又要提及纳木错湖之败的事情。边令诚忙道:“咱家不是要揭你们的伤疤,那日我说的话不对,咱家给你们道歉。不过你哥舒翰也骂了我,还要打打杀杀,我也没计较,给陛下的奏折之中连一个字都没提,咱们也算是扯平了。”
哥舒翰和李光弼同时松了口气,但听边令诚道:“咱们只就事论事,谈及那场战役,你们虽然全军覆没,但是陛下心里其实一点都没责怪你们。虽然你们被降了职,但其实在陛下心目中,二位的地位不降反升。你们可明白这是为什么?”
哥舒翰皱眉道:“恕我愚钝,我当真不知为什么。”
边令诚摇头晃脑道:“无他,两个字‘忠心’而已。当时陛下下达了三路兵马齐头并进攻到逻些城下的圣旨,而王源和高仙芝两人并未遵旨而行。虽然事后陛下原谅了他们,但严格而言,那时候这两人的行为便是抗旨之行。而你们两位虽然中了埋伏全军覆灭,但你们二位却是忠实的执行了陛下的圣旨,你们才是对陛下最忠诚的人。那件事便是个试金石,陛下一下子便看清了谁是真正的忠心。明知险象环生,却不顾生死执行陛下的旨意,便是这件事让陛下对你们二人另眼相看。”
哥舒翰和李光弼呆呆的发愣,他们没想到那次耻辱的失利却在陛下心中留下了那样的感觉,这当真不可思议。
“咱家随侍陛下身旁,那件事之后,咱家不止一次听到过陛下叹息你们二人忠心耿耿的话。现在你们该明白陛下对你们寄予何等的厚望了吧,也该明白为何是你二人当上了征讨大元帅而非王源了吧。然而你们现在却还犹豫不决,难道也想让陛下失望么?二位,前车之鉴,不可重蹈覆辙啊。”边令诚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