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呆立半晌,忽然提起花锄开始闷声不响的刨地。
“二郎你这是在作甚?”李欣儿问道。
王源道:“挖坑埋了他们,两位且回屋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公孙兰平静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来,摇头道:“不用挖了,这园子住不得了,也许半夜,也许天亮之后,必有人寻到此处。”
王源手上不停,口中道:“好。”
李欣儿道:“我也来挖。”
王源忙道:“这种事怎能让你们做,你陪你师父回屋去说话,我正好也想自己静一静。”
公孙兰道:“王源,真的无需挖了,我的梅林不需要花肥,再说据这人刚才所言,这伙人是分散入各坊找我们的人,就算知道他们失踪了,那也是明天早上的事情了,到时候我们也已经离开这里了。”
王源点头道:“我明白,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曝尸荒野,虽然不得不杀了他们,起码也要让他们入土为安。”
公孙兰看了王源一眼闭上嘴巴,将长剑在面前尸体身上擦拭去血迹,转身朝茅屋行去。李欣儿一时不知该留下来陪王源还是该是随着师父去,王源凑近她耳边低语:“去陪你师父说说话,你不是要和她道歉么?我不便在场,你还不快去?”
李欣儿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道:“可是这里你成么?”
王源咽了口吐沫道:“我不怕。”
李欣儿问的是成不成,王源回答的是怕不怕,一问一答之间暴露了王源的心思,其实王源是很怕的。
李欣儿点头道:“那我去了,这件事我有些眉目了,你忙完了咱们再谈今日之事。”
王源点头道:“好,你陪着你师傅去,我处理了这些尸体就来,然后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心里一片混沌,等着你给我释疑。”
公孙兰和李欣儿离开之后,四下里一片寂静,冷月当空照在四周,面对地上横死的几具尸体以及周围黑魆魆的梅林怪影,王源心中很有些发毛。王源吸了口气握起花锄开始刨坑,幸亏天气转暖多日,坚硬的冻土已经变得松软,但饶是如此,王源还是累得气喘吁吁。六个土坑挖好后王源已经精疲力尽了。
稍微休息了片刻后,王源开始搬运尸体,死人的尸体着实僵硬沉重,王源只能勉力拉住僵硬冰冷的尸体脚踝顺着地面拖拽到坑前,再将尸体翻滚进去。
六具尸体伤口都在喉头,死前大量出血,地面上全是粘稠的血液,闻起腥臭难当,而且死状也极不好看。王源拖拽他们身体的时候老是感觉他们会突然暴起伤人,或者是疑神疑鬼的认为自己听到他们的喘息声。
花了近一个时辰,王源才将他们尽数掩埋在黄土之下,气喘吁吁的王源拄着锄头站在六棵梅树之前暗暗祷告道:“几位赶紧投胎往生,你们的死虽因我而起,但却是你们咎由自取。罪魁祸首不是我,要怪便怪命你们办事之人吧。冤有头债有主,阎王殿上自有明断,我也不能给你们立碑,以后若有机会查明你们的家眷身份通知他们给你们捡骨迁坟吧。”
做完祷告之后,王源又回头来整理地上的痕迹,用锄头挖出新土将地上的血迹掩盖住,又折了些梅树的枝叶洒在地上坟头看着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心的停手。
因劳累和惊吓,回茅屋的途中,王源才感觉自己里边的衣裤竟然已经湿透,夜风吹来身体冰凉发抖。仰首间天上云层散开,一弯新月挂在天空之中,洒下冰冷无情的脉脉清辉,如天之眼注视着地上的一切。
……
屋子里灯光晦暗,王源轻轻推门而进时,看见李欣儿正跪在一只蒲团上低着头双肩耸动似乎在哭泣,而公孙兰背对李欣儿静静而立。
“师傅,原谅欣儿吧,欣儿当年不该不听师傅的话执意离开师傅,可是师傅欣儿真的只是为了报父母之仇,这是欣儿活下去的希望。求师傅原谅欣儿。”李欣儿低声抽泣道。
公孙兰动也不动,若不是白衣微微抖动,几乎会被误认为是一尊玉雕。李欣儿磕了个头再次重复刚才的话,可以想象,在王源没来之前,她跪在这里说这句话或许已经说了几十遍了。
王源迈步进屋,静静站在一旁,这师徒二人之间的事情王源本不想多参与,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们之间的心结应该是她们自己解开才成。但现在似乎成了僵局,王源不得不出声希望能调停一番。
“公孙前辈……”王源开口道。
“王公子,厢房准备了热水,你去洗个澡,碰了那些脏东西该好好的洗一洗才成。旁边的椅子上有干净衣裳,那是我扮男装时穿的衣服,也许不合身,但也只能将就一下了。”公孙兰转过头来打断王源的话道。
王源忙道:“多谢前辈,但你们之间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你不原谅十二娘她便一直跪着,这也不是办法。”
公孙兰冷冷道:“这于你无干,我也并没有要她跪在这里,是她自己要跪着不起来。”
王源叹了口气道:“公孙前辈,我虽是外人,但也算是你们师徒的朋友了,站在朋友的立场之上,我想说几句成么?”
公孙兰淡淡道:“我和你可不是什么朋友,我们只是认识而已,你已经打搅我多次了,每一次来都会搅的鸡犬不宁,这一次梅园再也住不下去了,你们可满意了?”
王源叹道:“前辈,实在抱歉的很,我也不想如此,只是这一切都已发生了,你想如何处罚尽管开口便是。”
公孙兰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