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夏觉得似乎在梦里,鼻尖全是荼靡花的味道,像徜徉在一片白色飞絮的荼靡花海中,还有妈妈的味道,舒服极了,她都不想睁开眼了。白色的荼靡花开得盛极了,她多想便一直这样梦着不要醒来。

顾初夏痴了醉了,清醒的赵顾墨却蒙了。

荼靡花?现在十一月了,哪里来的荼靡花。这个女人真是前言不搭后语,醉得厉害。赵顾墨失笑:“还没呢,还要等几个月。”

她似乎没听到一般,糯糯的声音竟有几分鼻音:“妈妈最喜欢荼靡花了,她的花语是陌路的美,还有一种绝望的爱,以前我喜欢前一种,可是我发现还是后一种适合我。”

赵顾墨第一次听说荼靡花的花语,那是一种很平常的花,赵顾墨只知道那种花开在春末,是春季最后开放的花,却不知它还有这样的花语,两种极端的花语,不知为什么,赵顾墨也觉得似乎后一种适合顾初夏,虽然心里也会疼。便轻轻哄着:“不说了,等到荼靡花开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下一个荼靡花开,他便带她一起去看那白色花絮飞舞,如果她愿意的话。

从一刻起,赵顾墨似乎也爱上了那种平凡的花,陌路的美,绝望的爱,那样像那个女孩。

背上的顾初夏没有出声,久久才睡着一般梦呓:“没有荼靡花了,荼靡树都死了。园子也荒了。”

赵顾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像醉话,但又不像,只觉得顾初夏说起这话时嗓音里有浓浓的哀伤,突然脖颈上有温热的液滴,灼热了赵顾墨的皮肤,他脚步忽顿:“顾初夏,别哭好不好?别哭,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他有些手足无措了,醉酒的顾初夏让他失了所有心智。

她果然不哭了,因为突然她梦见了那年的荼靡花开,轻轻地说与别人听,那些她好久好久不曾说的话:“我知道一个地方,哪里盛开了大片大片的荼靡花,每年花开的时候,我便会和妈妈一起去那看花开,这是我和妈妈的秘密,连顾初年都不知道。十四岁那年,妈妈走了,我再也没有去过哪里了,不知道那里的荼靡花还有没有当年开得那样盛。”

顾初夏扬着嘴角,似四月里的荼靡花开,别样的明媚,只是眸子里荡涤的星光浅浅,似乎有沉落。

赵顾墨只是静静听着,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却明白这些是她从来不曾说与别人听的故事,那样殇,那样淡。

原来这只狐狸,也是一朵四月的荼靡花,只开放在季末,陌路的美,赵顾墨似乎看见了,那满山开放的荼靡花,像顾初夏的眼睛,美得让惊心动魄。他只想好好珍藏着,不让任何人发现。

顾初夏绵密的呼吸浅浅,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着,赵顾墨却痴醉了一般,有些话到了嘴边,他说着,不管是否她能听到:“等到明年荼靡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吧,你一定想去,但是害怕一个人去是吗?所以这么多年,你都不去看花开,那便让我陪你一起吧,你就不会是一个人了,不会害怕了。你喜欢的,我是不舍得让你舍了的,所以来年,年年,我都陪你去。”背后的人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呼吸,带着清浅的酒香,赵顾墨有些失笑,继续道,“只是到时你不愿意可怎么办?还是醉了好,醉了就听话了,不会将我推开,不会对我冷言冷语,怕是来年的荼靡花开的时候,你宁愿不去,也不与我一起怎么办?”

她没有说话,他便继续,似乎庸人自扰,他饶进了一个圈子,自圆其说:“顾初夏,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到了荼靡花开的时候,你不能不承认。”

她还是不说话,赵顾墨便失笑,有几分自我嘲弄:“你答应了。”

赵顾墨啊,赵顾墨,何必这样自欺欺人呢。明天她便不记得这些话了,也好,不记得了那就可以将想说的一吐为快了,他长长呼吸,有几分小心翼翼与紧张:“顾初夏,听着,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好奇,不是因为兴趣,只是因为你是你,顾初夏。”

终于说出口了,即便她没有听到。

“顾初夏。”他痴痴地叫了一句。

“赵顾墨。”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轻轻的嗓音,像梦呓,又不像。

赵顾墨浑身一阵,脸一瞬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顾初……夏,你,你没睡啊。”

她听到了没?听到了怎么办?万一她拒绝怎么办?岂不是很丢脸?赵顾墨心里像起了一把火,烧得热疼,连耳根子都红了。其实这花花大少赵顾墨不过是空有其表,骨子里其实纯情着呢,连表个白都这样憋屈。

顾初夏不说话。“顾初夏?”赵顾墨又试探着叫了一句。

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呢?赵顾墨急得跟什么似的。

“本来睡着了,刚才好吵。”赵顾墨一阵无语,加尴尬,面红耳赤的。背上的人却淡淡的继续,还带着几分醉意,“赵顾墨,叫我小夏吧,好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顾初夏半睡半醒,听到有人叫她顾初夏,她不喜欢。

应许是借着几分酒意,便大胆了,说了平常不敢说,也不会说,不能说的话。

赵顾墨若有所思的怔了一会儿,手环紧了顾初夏。

听到久久没有人出声,顾初夏只是微微叹气:“没有人这样叫。”

月光清冷,十一月吹着冷冷的风,风中碎了两个字:“小夏。”

赵顾墨嘴角扬起一抹笑。

顾初夏笑着模糊了眼睛:“嗯。”

“小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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