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尘洹来到聚义堂前,看着那张白虎皮大椅,心道:“哼,一个小小水贼头子,居然敢以大虫皮毛为椅?怪不得小皇帝要围剿他,要是假以时日,岂不是要扯起反旗?”其实,卢胖子有点同情小皇帝,天天担心人家造他的反,这样的皇帝,做起来有什么乐趣?这就是观念的不同了,陆承启是乐在其中,卢胖子却大呼受罪……
“指挥使,指挥使……”一个亲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眼睛里面透着一股焦急的神色。
卢胖子这就没有好脸色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翻江龙呢,找到了没?”说到这,卢胖子已然有所心理准备了。他的亲兵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如此慌张,肯定是他下的命令完不成,才会如此。卢尘洹外表粗犷,可内心细腻至极,仅从亲兵的动作,就已经判断得七七八八了。
“他跑了,我等找遍整个梁山,都未曾找到他的踪迹……”亲兵吱吱唔唔,才慢吞吞地说出实情。其实也难怪,翻江龙可是一条最大的鱼啊,要是捉住了,这一仗的首功便跑不掉了。只可惜没有这等福分,禁军们并没有能捉到翻江龙尤竣。
朱全垨在后面冷笑道:“嘿嘿,这个翻江龙,倒是挺会跑的!我听说他能在江中闭气一刻钟之久,想必是从什么密道,从水中走了。”
亲兵恭恭敬敬地说道:“不错,后山上有一条遗留的绳索,还拾到一条丝巾,上面绣着鸳鸯……”
“鸳鸯?!”卢尘洹不解地说道,“难道这尤竣,还有甚么姘头?”
朱全垨笑道:“十余年前,尤竣刚刚当了飞鱼帮帮主后,便在郓城,抢来一个当红花魁。为了此事,郓城、东平府的公子哥们不干了。还差点煽动朝廷,出动水师再次围剿。幸好二十年前那一败,朝廷水师在这一带的战船尽失,已无力征讨,方才不了了之……”
男人,最为喜好的,无非是权力、金钱和美色。这三毒,尤竣全占了。到了最后,他竟然选择了美色,而放弃了高官厚禄。若是他受了招安,卢胖子也拿他没办法,这可是御上亲笔圣旨,谁敢违抗?
卢尘洹叹息道:“爱美人不爱江……额,本将是说,这人是个汉子,敢作敢当。本将听闻他不仅水上功夫了得,手里一把钢叉也是出神入化。原先是渔家子弟出身,后来因缘际会,拜了高人为师,方能有这一步。本将倒是很希望与他过过招,看看孰强孰弱?”卢胖子此刻,有点高手寂寥的感觉了。其实他最想与王霆打,就是那个在大庆殿中,差点把小皇帝作挂的那人。听说他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这就叫江湖已然没有这人,可还有着他的传说。翻江龙尤竣,大抵上也是如此。
朱全垨罕见地赞同了这个观点,哪怕他一向自诩不凡,可偏生在尤竣手下吃了人生最惨烈的一次败仗:“指挥使说得不错,尤竣比我看得开。唉,都是我自己名利心太重,不然也不会……”
卢胖子微微一笑,说道:“知道陛下怎么说吗,作为一个百姓,当然是希望能有除暴安良的大侠,劫富济贫的侠盗。可朝廷最痛恨这种人,这一点上,朝廷就与百姓起了冲突。陛下说了,若能将官员都监督起来,不让他们轻易贪腐,同时又能使得全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那朝廷才是最厉害的大侠。大侠再厉害,只能杀几十人,救几十人;可朝廷用点心,那得益的是全天下的百姓。”
“说得好!”一旁的白通榆鼓掌说道,“要是天下永远如此,我鬼谷传人,就无需下山了!”
卢胖子笑了笑,说道:“朝廷大事,本将不懂。本将只知道一个事,有剪径蟊贼、水贼的出现,百姓就不得安宁。”
“是啊!”朱全垨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一点,感慨地说道,“即便不劫贫民,可富绅商贾不来郓城、东平府了,贫民的日子就更苦了。陛下要做一代明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卢尘洹正色道:“陛下说的,总是不错的。”他心里面也很奇怪,为何小皇帝的做法,看起来胡闹,却为何偏生管用?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也难怪他这么想,中国人都相信有阎罗殿和孟婆汤的存在,死亡不过是进入六道轮回罢了。要是一个人侥幸没喝孟婆汤,记起了前世,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白兄弟啊,你该不会要走吧?”最了解白通榆的,还是朱全垨,一如白通榆对他的了解那样。
白通榆哈哈大笑道:“此间已没我事了,为何逗留?”
“什么,白兄弟要走?”卢胖子惊叫起来。“你可走不得,走不得!”
朱全垨连忙帮声说道:“是啊,走不得!大哥可是舍不得你的,你要是走了,大哥便是做官,也没了乐子……”
白通榆苦笑道:“鬼谷传人,身不由己。当今天子乃是一代明君,我出山的时机不对,又能做得了什么?文不成,武不就的,难道朱大哥要养我这个闲人不成?走罢,走罢,回谷中继续读我的兵书,参悟我的阴阳去……”
卢尘洹开声说道:“难道白兄弟,就不想同外族人过过招?”
“外族人?”白通榆一愣,“指挥使说的外族人,可是契丹人?”
卢尘洹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白兄弟应该看得出来,顺辽两国,看似如漆如胶,其实不过是表面的平静罢了。本将估摸着,顺辽早晚得有一战。若是白兄弟错过了这一次,恐怕再也找不到辽国这个国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