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孙羽身后两个嬷嬷皱眉瞪眼中,依旧无动于衷。
公孙羽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正堂中,摆设极为简单。
正中墙壁上挂着的,不是山水字画,而是一副人体经脉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体穴道。
屋里也没甚古董摆设,多是一些和医道有关的物什。
而当堂正中间,一道瘦小的身影,却站的极有气魄,负手而立,仰视着正堂墙壁上的人体经脉图。
从背影以及她头上枯黄的头发上来看,她也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罢了。
贾家的两个嬷嬷见之,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公孙羽转头对两个见到真人的嬷嬷道:“两位妈妈在这待着无趣,不若出去到东市去逛一逛吧。”
宣平坊离繁华热闹的东市只隔一个安邑坊。
而且,公孙羽还从荷包里取出了两块银子,递给两人。
语气虽是商量,面色却不容拒绝。
宁国府下人的规矩极严,不似荣国府那边,年老的嬷嬷跟祖宗似的。
两位嬷嬷看到公孙羽的脸色后,就不敢迟疑,接过银子,又谢过后,便欢喜离去了。
待两位嬷嬷走远,外面的两个面色严肃的丫鬟将房门关闭后,站在堂上那道瘦小的背影,才缓缓转过身来。
看清此人面貌后,公孙羽一下捂住了嘴,眼中泪水瞬间涌出滴落,哽咽道:“静儿,你怎么成这般了?”
静儿,方家虎妞,方静。
当初那个扎着两个冲天揪的黄毛少女,虽然长的不甚好看,但,也远好过现在这般。
枯黄的头发中,夹杂着点点星白。
原本就疏松的眉毛,如今也更淡了……
皮肤松弛,老化,看起来,竟不像是十七八的少女,而是五六十的老妪。
只是一双细眸,要比当初,平静的太多太多。
她与公孙羽两人,相交与垂髫之年。
两人都是女儿中的异类,一个偶尔的机会,两人相识,这一处,便是十来年。
当初贾环赴西域时,两人同行,便十分亲近默契,只是别人不知罢了。
不过,那个时候,两人的性格正好相反。
公孙羽清冷如水,方静却极为火爆,敢爱敢恨。
此刻,公孙羽性格容易波动,方静却平静的惊人。
不过,她看着公孙羽,细眸中还是露出一抹笑意,道:“幼娘,当年你总说这辈子也不出阁,反倒是我,总惦记着要嫁给打小就威风凛凛的武哥哥。却不想,如今你已经成了他人妇,还做的这般好。”
公孙羽却没心思跟她说这些,她用帕子抹了抹泪后,上前抓住方静的胳膊,手又是一抖,险些没抓住。
她眼睛骇然的看着手里,细的跟一根小木棍似的胳膊,一手又紧紧的捂住嘴,呜呜的呜咽起来。
一直平静之极的方静,看到公孙羽这般难过,眼睛也微微湿润了些,却微笑道:“好了,不过是瘦了些而已。”
公孙羽不理她,将她推到椅子上坐下后,半蹲在地上,替她诊脉。
只是,越听诊,公孙羽的面色越白,最后,更是怔怔的出神了。
那体内到处乱窜的内劲,那嘈杂的心脉,她到底在忍受着何等的煎熬……
方静轻轻的从公孙羽手中抽回胳膊,拢在袖中,而后,用一席素色帕子,替公孙羽轻轻拭去流满面容的泪水,道:“不用为我难过,都是我自己所求……幼娘,今日来,我是想求助于你。”
这句话提醒了公孙羽,她猛然站起身,面色隐隐激动道:“静儿,你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若是半月前,我怕还无能为力,但是现在,我一定能治好你!走,跟我回家!”
说着,她拉起方静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方静挣扎了下,皱了皱疏松的眉头,费了力气才将手抽出。
她看向目光不解的公孙羽,轻轻摇头道:“幼娘,我即将入宫为太孙侧妃,不能再入其他人家,更不能与其他男子接触。”
公孙羽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怒道:“你都这样了,他们还逼你入宫?他们有没有管过你的死活?不行,今天你一定要跟我走!”
方静轻轻挡开公孙羽伸来的手,道:“我若跟你去了贾府,连贾环都要受到牵连……”
公孙羽的脸色,顿时凝滞了,不过随即却又化开,她坚定道:“静儿,你相信我,公子他一定会帮我们的,一定会!”
方静闻言,眼中又是一暖,却还是摇头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关他人的事……幼娘,你听我说。”
公孙羽闻言一怔,随即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知道,方静心中,已经死去,因为李武……
看着方静那张苍老衰败的脸,公孙羽道:“静儿,你说吧。”
方静微笑了下,道:“我希望你,能用秘法,刺激我体内的生机,让我能够恢复容颜。”
公孙羽闻言大惊,道:“你疯了,你可知,若是如此做,你最多只能再活一个月。”
方静点头道:“我又岂能不知?只是,纵然如此,也比生不如死强。幼娘,帮帮我……”
看着方静眼中凄冷的哀色,公孙羽眼中的泪又落了下来,她迟疑了下,却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方静见之,绽然一笑,苍老衰败的脸上,竟有一种凄美感。
她却不知,公孙羽的心中,已经坚定了一个念头……
……
理藩院位于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