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隆正帝的声音清寒下来,目光阴沉的看着赢时,问道。
赢时见此,还未张口,一颗心就寒了一半。
他强忍着心中悲凉,将贾环如何杀他从宫里带出来的大伴,又如何淋了他一身血,还威逼于他的事讲了出来。
赢时双目委屈之极的看着隆正帝,想要从他这个已经不能再叫“父皇”的父亲这里,取一点暖……
也想要证明,某人给他说的,都是错的。
他父皇绝非是绝情冰冷之人,当初出继于他,只是因为太上皇受了赢历的挑唆,逼着他父皇这般做的……
然而,在他忐忑期待中,隆正帝的眼神却愈发冰冷了,他寒声道:“贾环虽然混账顽劣,可他为何会凭白杀你伴当?朕知他最深,若非逼不得已,他又怎会暴起杀人?”
说着,目光扫过牛奔等人的脸面,心中愤怒之极。
他以为,牛奔等人脸上的伤,是赢时身边的太监所为……
心中对这个蠢儿子的所作所为,简直失望透顶。
更对在背后挑唆之人,杀意凛然。
然而,在赢时看来,隆正的这番反应,却全部是对他而来的。
一时间,赢时的心,冰寒如铁。
他眼近乎神绝望的看着隆正帝,他想不明白,什么叫做“朕知他最深”?
我才是你的儿子啊……
哪怕你问出个青红皂白,也好过这般无端的指责。
父子天伦,在你心中,还不如一个臣子吗?
又或是,如那人所说,你从未将我当做你的儿子……
赢时神情恍惚,心痛欲裂。
而上方,隆正帝见赢时只被他训了一句,就恍若丢了魂儿一般,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心中愈发失望……
他想不通,他的性格坚韧如斯,被人凌压二十年而不折。
赢历的城府,同样深如渊海……
怎地他这位长子,却这般不堪?
怒其不争的冷哼一声,隆正帝沉声斥道:“混账东西,还不退下?”
平心而论,他的这番训斥,本意其实还是为了保护赢时。
如果真如他所料,牛奔等人是赢时身边的太监所伤。
那么追究起来,无论如何,赢时都要被扒下一层皮。
否则,他如何能跟牛继宗等人交代?
皇帝,也绝不能随心所欲。
太上皇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
然而,他的这句本是保护之言,却如同一把钢刀,狠狠的刺入了赢时偏激孤拐的心里。
当他垂下头,归回原位后,细眸中,竟是一片冰冷的灰色……
这一出父子间的对话,让大帐内的气氛跌落万千,再继续“动员”下去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隆正帝随意交代了几句明天打围事宜,又让一等伯牛继宗、镇国将军赢祥并皇太孙赢历共掌行营之事后,便让众人散场了。
不过,最后又留下了贾环……
这份圣眷之隆,别说诸王公大臣,就连皇太孙赢历都轻轻的挑了挑眉尖。
赢时更是死死的站在原地,任一个个年长的亲王郡王从他身边走过而不动。
直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在耳边,赢时的身子微微一震。
“时王兄,走吧。”
赢皓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外带去。
赢时没有执拗,他死死咬住嘴唇,苍白的唇角被他咬出一抹殷红,却犹然不觉。
僵硬着步伐,一步步跟着赢皓等人出了龙帐。
隆正帝看到这一幕,心中怒其不争之余,又有些不忍,谁没舐犊之心?
念及此,他转眼狠狠的瞪向了贾环。
贾环无辜道:“陛下,您看臣干吗?又不是臣挑唆的武直郡王……
他居然让傅安和李芳带着一百多亲兵,把牛奔、温博和秦风给打了。
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罢了,臣再愤怒也还是懂尊卑的人。
臣带人去找傅安和李芳理论就是……
可我们正解决着问题,武直郡王却让那个杂毛太监……苏公公,我不是说你啊……”
苏培盛尴尬一笑后,连连对贾环使眼色。
贾环转过头,就看到隆正帝吃人的眼神看着他。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这三孙子敢跟朕玩儿断章,说到关键处就没了……
看到隆正的眼神后,贾环讪讪一笑,继续道:“陛下,臣等正和傅安他们讲道理,告诉他们不能不守规矩。
咱们都是将门中人,有矛盾了动手本是常事,没什么了不起的。
就算输了,挨了揍,也只能怪学艺不精,活该。
可他让亲兵动手是几个意思?
他这是不守规矩,所以臣要教训教训他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武直郡王却让他身边那个杂毛公公放暗箭,一箭把张川的屁股眼子给射穿了!
哎哟喂!
可把张川给疼死了……
啧啧,陛下,您知道那种感觉吗?”
隆正帝紧绷的脸上神色本来就古怪非常,可听到最后,顿时勃然大怒,随手抄起一个家伙,就朝贾环身上砸去。
换个人自然不敢躲,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哪!
可贾环哪有这份恭敬,不过他倒也没躲,只伸手一接,就将那物给接在手上。
定睛一看,竟是一串墨玉佛珠。
贾环见之大喜,忙收进怀里,给隆正帝行了个大礼,道:“多谢陛下赏赐!”
隆正帝生生被这孙子给气笑了,转头作势寻起刀来,骂道:“朕再赐一刀更好!”
贾环嘿嘿一笑,起身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