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城外,尚有近10万契丹百姓的营帐,此时与城内的热闹气氛迥然不同,充斥着愁容和惨淡,不少营帐内还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本来心情不错的文清眉头一皱,催马就要进营地内看看,耶律阮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见状赶紧苦笑阻拦:“大帅就别去了,还是到其他地方转转吧。”
“无妨,我去看看吧。”文清瞬间就明白了,作为战胜的一方,东北八旗自然是欢欣鼓舞的庆祝胜利,但作为战败的一方,契丹耶律氏阵亡了6万铁骑,那都是这些百姓家中的顶梁柱啊,现在尸骨未寒,你怎么奢望他们高兴得起来?
见文清执意要去,耶律阮无奈看看月牙儿,见月牙儿并不反对,也不便再硬拦着了。
一行人进入契丹百姓营地,文清前行了几步,在一个较大帐篷前倏地停下脚步,虎躯微震。
就见营帐前,摆着一副刚刚做好的棺木,一个50多岁的老妇人在两个30-40岁女人的搀扶下,哭的肝肠寸断,另一个30多岁的妇女,带着不到10岁的一儿一女,披麻戴孝正跪在棺木前,一边抹眼泪,一边烧纸,边上还有4-5个10岁多点的小孩子,脸上都挂着泪珠。
“这是战死在野狐岭的契丹人吧?”文清看了看棺木前的牌位,用契丹文写的,一时没看懂,遂扭头看向耶律阮。
“大帅来巧了,这正是耶律云的棺木。”耶律阮低声解释道,唯恐惹恼了文清。
耶律云母亲生了他们兄弟三人,大哥耶律风和二哥耶律雨阵亡在东北长岭,家中最后一个儿子耶律云刚刚阵亡在野狐岭,唯一一个顶梁柱跨了,就剩下三个寡妇,还有7个孙子辈的孩子,最大的刚刚13岁,最小的是耶律云的儿子,今年刚刚8岁。
耶律云一家本来生活在石头城内,但耶律云先是拥戴耶律霸夺了耶律阮的汗位,接着在野狐岭阵亡,他们就被赶出了石头城,来到这里暂住下来,耶律阮没有殃及无辜,已经算是留情面了,再说现在他虽然名义上还是契丹大汗,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大权利,也知道文清爱民如子,从来不祸及对手的家人,自然也不敢滥杀无辜。
“哦——”文清心有感触点点头,“走,我过去安抚一下吧。”
说罢,下了黑云兽,抬腿便行了过去。他和耶律云不止一次打过交道,耶律云和他虽然是生死仇敌,但至少对契丹还是忠心耿耿,双方各自为了民族利益而战,也很难说谁对谁错,谁就是好人,谁就是坏蛋,人已经死了,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安抚一下其家人,还是应该的。
“你们是——”耶律云的母亲见一群一身戎装的人行了进来,止住哭声,面色诧异看向文清等人,当看到耶律阮时,面色大变,颤巍巍俯身拜下:“罪妇参见大汗。”
“大娘请起!”文清紧走两步,过去亲手搀起那老妇人。
边上耶律阮赶紧介绍:“这位就是东北大帅文清,过来看看耶律云将军。”
“见过大帅!”那老妇人眼睛中现出惊恐,赶紧俯身又要跪拜。
“大娘别多礼。”文清见她应该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已经失去了三个儿子,正在悲痛之中,怎能让她再拜?一把扶住她,就没有让她拜下去,沉声道:“我先拜祭一下耶律云将军吧。”
“多谢大帅。”那老妇人感激涕零,一开始她还以为文清和耶律阮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居然是来看望自己那个败军之将的儿子,心中大为感动,之前对文清的仇恨,一下子消去了大半,她也读过几年书,知道双方这是为国而战,为民族存亡而战,不是简单的个人仇恨。
“耶律云,一路走好,希望下辈子,咱们别做敌人。”文清在耶律云棺木前,右手攥拳,放于左胸口,深施一礼,身后月牙儿、赵云、耶律阮等人跟着施礼。
地上跪在棺木前的,正是耶律云的媳妇和两个孩子,那年轻妇人听说是文清亲自来拜祭丈夫,抬起梨花带雨的娇美面庞看了一眼,赶紧带着两个孩子磕头回礼。
“媳妇们、孩子们,还不过来拜见大帅!”耶律云的母亲赶紧招呼另外两个媳妇和5个孙子、孙女前来见礼。
“见过大帅。”边上两个妇人带着5个孩子,慌乱过来见礼。
此时,周围营帐内的很多契丹百姓,听说东北大帅文清来拜祭耶律云,纷纷围拢过来,一下子聚集了上千号人,其中大部分是妇孺和老人,不少人身上还戴着孝,野狐岭一战,确实让契丹耶律氏伤筋动骨了,大部分16岁以上的青壮应征入伍,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很多人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