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下秋棠、锦屏早已候在那里,锦屏请来的御医也在一旁候着,事关皇族血脉,即便阁楼上有洛云袖为柏路筝施行救治,他作为柏路筝的主诊御医,当然也得在一旁候着。
宁君尧静静的立在窗前,却没看窗外的景色,自阁楼上下来到现在,他就一直低着头。只有那握紧的拳头流露出他的焦灼,那拳头握得那么紧,指甲陷入肉中,掌心泛出血红。
等待的过程总,时间一分一秒的被拉长。
秋棠已在屋子里徘徊了不知多少趟,她不时仰头往阁楼上探视,却什么都看不到,急得抓耳挠腮的,好不难受。
就在她忍不住要冲将上楼的时候,终于看见洛云袖自楼上盈盈的走了下来。
秋棠、锦屏匆忙围了过来。听得身后的响动,宁君尧也迅即转身望向楼梯口,那御医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迎上前几步候着洛云袖下来。
“太子妃怎么样了?”秋棠没等洛云袖走下楼梯便已经率先开口问。
洛云袖却没理会秋棠的问话,她淡然的扫了一眼秋棠,便收回了目光。
秋棠接收到洛云袖的目光,霎时想起半个时辰前自己在凝香居那一番不经大脑的胡乱嘶吼,一张脸顿时红了个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不敢再望洛云袖。
锦屏是六婢之中话最少的一个,且极少会主动与人交流。本以为秋棠问了她便不用开口,却没想见秋棠问的话洛云袖并没有回答。
锦屏皱了皱眉头,平常淡漠的脸露出一抹尴尬。她上前一步,走到洛云袖跟前,给洛云袖行了一礼,恭敬客气的问:“我家太子妃如何了?还请居士如实相告!”
洛云袖将目光移到锦屏身上,见锦屏一脸的恭敬,便淡然的点了点头回道:“已无大碍。”
“那……太子妃……腹中胎儿……可好?”
锦屏心怀忐忑的问。
洛云袖倒没想到锦屏问的还挺详细的,在回答锦屏这个问题之前,洛云袖却将目光瞟向了宁君尧,见宁君尧也异常关切的望着她。洛云袖却气恼的别转了脸,淡声道:“母子平安!”
宁君尧一愣,不知洛云袖为何突然就对他气恼了,此时又不便相问,只得隐忍在心,寻思着日后得了空再问她。又听得洛云袖说筝儿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平安,宁君尧高悬的心刚才放了下来,心里也涌出一股激动和喜悦来。
洛云袖的话也让屋里的众人,顿时欢呼的欢呼,称幸的称幸运。
“谢天谢地,太子妃没事了,小皇孙没事了!谢谢您,谢谢您,洛居士!”秋棠开心的忘记了之前的芥蒂,又蹦又跳的跑到洛云袖跟前,一把抓着洛云袖的手热情洋溢的说着感谢。
洛云袖倒是被秋棠的举动吓了一跳,心中更是疑惑,自己方才明明还对她冷眼,而秋棠不久前也对她心怀怨恨,怎的一瞬间就能变得如此热情,而且这种热情里还没有丝毫做作,也没有丝毫的伪装。
“呵呵,洛居士,秋棠知道错了!秋棠就长了张脱缰的嘴,您大人大量,就别跟秋棠置气了!”
秋棠谄媚的冲洛云袖眨巴着眼睛。
洛云袖又是一愣,接着便给秋棠的率真给逗笑了,望着秋棠无奈的说了句:“嗯,倒和小绯挺像!”
“小绯?小绯是谁啊?”
洛云袖但笑不语。
秋棠见洛云袖不愿说,也没再问,突然想起了凝香居里洛云袖养的那只会说话的鸟,不由问:“洛居士,你家养的那只鸟叫什么名字呀?它可真厉害,还会说话呢!”
洛云袖微笑的脸抽了抽,见秋棠一脸期待的望着她,洛云袖吞了吞口水,尴尬的说了两个字:“小绯!”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啊,太子妃吉人天相,母子平安,必是我大齐朝未来之福气啊!”那御医没能凑上前与洛云袖说话,便转身向宁君尧祝贺。
“君尧谢过御医对筝儿的关心!”宁君尧拱了拱手朝御医行了个谢礼。 “殿下不可,不可,折杀小臣了!”御医没想宁君尧会如此知礼敬人,还降低身份对他回礼,这大齐宫里却少皇子皇孙能够像宁君尧这样的。
锦屏和秋棠又追着洛云袖问了几个与柏路筝相关的问题之后,就放轻步子上了阁楼去看柏路筝。
宁君尧与御医虚言了几句,也禁不住往楼梯口行去,洛云袖却在他踏步上楼之前叫住了他。
“殿下留步!”
洛云袖音色微冷,眼神揉着一股怨怪直直的瞪着宁君尧。
宁君尧登时停住了脚步向洛云袖望去,望见洛云袖眼中的怨怪,宁君尧再度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云袖可还有事?”
“殿下,有一件事殿下务必紧记,女子孕后前三月必须禁止房事,否则……这次,太子妃之所以会如此,那都是因为……因为……”
洛云袖断断续续的将自己要告诫宁君尧的话表达了出来,一张脸却已红了个透,剩下的话终究没能说出,无奈的跺了跺脚,丢下一句:“日后还请殿下多加忍耐!殿下身上还有尸毒!”
洛云袖话落,不敢再看宁君尧的脸,转身跑出了紫薇阁。
洛云袖的话如同一记惊雷在宁君尧的脑海里炸开,宁君尧彻底的呆愣在楼梯口。竟然是因为他的冲动!因为他的冲动,他差点害了筝儿和筝儿肚子里的孩子!
刹那之间,自责、愧疚、悔恨同时汹涌而来,将宁君尧淹没其中。
宁君尧再抬眼望向楼梯的尽头的时,他发现自己竟没有勇气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