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郑唐衣抬了下眼睛,里面尽是疲惫的红血丝。不过两天不见,他竟是一下子沧桑了好多。
未及责备,先下心疼。白皑萧轻声道:“你去躺一会吧,有什么事我叫你。”
“不了…”郑唐衣抹了一把脸:“我会很紧张…生怕你过来叫我…”
“我有话跟你说,关于陈豪的…”白皑萧深吸一口气,直入主题。
“哦…”郑唐衣的表情微微一变,“小萧,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谈这个,”他看到白皑萧身后的尚佳轩表情十分异样,心里大概就明白的八九分。
“你要什么时候才有心情谈?等海拓南死了么?”白皑萧轻蔑一笑。
“小萧,别这样——”
手术室的门忽然掀开一条缝,助理医师走出来,满是血迹的手套上丢出来一纸文件:“谁是关联人?签一下…”
郑唐衣弹簧一样跳起来,对着眼前病危通知四个大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白皑萧看着郑唐衣失魂落魄的神情,手足无措到连那个招牌式的签名都变了走位。他忽然觉得很讽刺,咬了咬牙,没多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小萧…”尚佳轩追过去,却被白皑萧大声喝退开来。他惊惶得看了看郑唐衣,最后任由白皑萧几乎落魄一般的步伐逃走在长廊的尽头。
白皑萧不明白,为什么老天总要在自己的心最疼的时候不适时宜得下雨。冰冷的雨水给不了他一丝一毫的清醒,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在那个男人的怀里醉死。
郑唐衣的一生都被情义所负累,他越是觉得对不起谁就越要加倍的呵护补偿谁…那么他究竟爱着谁呢?白皑萧很没骨气得希望自己若真的能钻进他的内心世界里该有多好,他甚至捶胸顿足甚至满腹委屈,这个让自己疯狂了一整个年少的男人为什么就那么难懂?
爱情是不是真的不能勉强?绑住郑唐衣的不是自己处身黑道的呼风唤雨,而是他因愧疚寝食难安的良心。如果有一天,他觉得不再亏欠自己…还会义无反顾得留下么?郑唐衣,饶是缠绵到我中有你,却也永远不能真的了解你。
白皑萧很久没有这样失神得一个人走在雨里,像一具毫无感觉的行尸走肉,飘飘晃晃于混沌的天地间。
这样雨天路滑的高架口往往是车祸最频发的地段,所以白皑萧每次开车经过的时候都会放慢速度,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还是会栽在这里。一辆重型土方车轰隆驶过,溅着泥泞的水花和警告从白皑萧的身边擦了过去。
那种力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承受,白皑萧只是在倒下去的时候觉得肩膀似乎失去了知觉。他眨着眼睛平视这天空,很想看透雨水究竟是从哪片云里下来的。然后耳边就是乱哄哄的惊叫吵杂,警车呼啸救护车鸣笛,什么都分不清了。
白皑萧想,右手上的戒指不要被弄脏了才好,他想举起放在雨水里冲刷。这才发现,他的右手躺在距离视线两米半的车轮底下…又孤单又残破。
如果没有右手,你将不能再拿枪也不能再拿画笔。
这些我都不在意,只是…我将再也不能抱你…
白皑萧睁开眼睛后脑子里始终回闪着这样一句话,郑唐衣和尚佳轩一左一右得伏在他的身上睡着,竟令他不是该作何动作。
“喂…醒醒!”白皑萧活动了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连基本的平衡都不能掌握。一阵阵钻心的疼从右侧传来,他从尚佳轩的下巴下抽出左手抚上右肩膀…那空洞洞的恐惧令他欲哭无泪。原来,这些都不是梦。
郑唐衣立起身来,表情悲伤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白皑萧自嘲得一笑:“你怎么在这?海拓南呢…”
“小萧,对不起…”郑唐衣俯身在他面前,声若蚊鸣。
“他死了?”
“没有…暂时脱离危险,但也延续不了多久…”尚佳轩握着白皑萧的左手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不要这样看着我。”白皑萧想用左手撑起身子:“奇怪了,明明都没有了为什么我还是能感觉到它是那么疼…你们是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故意让大夫把我的右手包起来…”
“小萧…”
白皑萧的眼泪忽然就涌出来了:“不能拿枪,我可以用另一只手保护你;不能画画,我会在心里畅想美好的景色…可我不能抱你了…”
“你别说了!”郑唐衣忽然将白皑萧搂在怀里,失去了右手使他显得更加瘦削。整个人就如细长的玩具娃娃,轻飘飘得十分脆弱。郑唐衣拥抱的力度好暧昧,似乎怕力气大了随时将他损坏在手心里,又怕哪怕一丝一毫的空隙让他随风飘散到永远无法捉得的角落。
“我以前发过誓的,一生一世信任你…若有违背必遭报应。”白皑萧伏在郑唐衣的肩头:“一定是我食言了,是我在最后的那一刻怀疑了你对我的情感才会变成这样的…我活该对不对?”
“你闭嘴!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是我欺骗了你,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你…”郑唐衣扶正他的身体:“是我为警方卧底提供赞助,也是我为了佳轩做伪证故意隐瞒你,更是我建议佳轩试探陈豪是否已经有所察觉才间接导致他被灭口!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为什么要让你受这样的苦?”
“你受苦和我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