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龙堂的总部设立在老城区赌场街的地下一层。那里原是八十年代的一家歌舞厅,后来经过一场大火而破产。本来被人说是风水不正荒废已久,但后来整修上层建筑的时候,据说有工人在这挖出一坛龙尾盘形的陶瓷罐子。资深风水师说这是邪火压不住地龙,必然有大富大贵。
关二爷和讨头彩,是黑道历久不衰的两大崇尚。因此这块地皮刚刚炒起来就被毒耳阿龙高价接盘。但白皑萧向来认为这种无稽之谈是毫无根据的——纵然墨龙堂近三年绩效翻番,龙爷却赔上了一条命。所以福祸相倚不过尔尔。
白皑萧并同陈豪进入会场的时候,熙熙攘攘的议论顿时压静下来。除了个别几个在外地公事的小弟,中堂下属的三个分社成员几乎全部出席。
总部正厅装潢既古典又压抑,但与今天的气氛正和。四四方方的格局,两只梁柱穿过中轴左右两侧。一面柱子上用黑色的墨迹挥毫而成挽联:三生有幸两肋插刀一心为公悲天悯地;另一面柱子上则是:六面神通五指成拳四方通达翻海腾江。正中央的匾额也被一副字体铿锵的横批所替代——沉冤待雪。
本来放置在正面的关公像换上了毒耳阿龙灰白的遗像,花圈挽联铺天盖地。供台上的牌位纂刻着龙行墨堂林公予龙之灵位,香火缭绕,贡品丰繁,不在话下。
白皑萧站在灵台前,扫视全场,身后的墨龙椅上灰尘迭起。这几个月来,纵然他代理堂主处置一切事物,但僭越之举是断断不能有的。因而这把象征着中堂内最高权力的交椅一直无人问津。
陈豪站在白皑萧的左侧,沈梨若站在他的右侧。
“萧哥!今天叫大家来,不会是仅仅给龙爷设个灵堂这么简单的事吧。”
熊罴王直视着白皑萧的目光,率先开口。
“熊哥,逝者为大。”白皑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举起手中已点燃的香示下,同陈豪沈梨若两人即刻转身向灵位深鞠躬。全场亦是跟随着他们的节奏,集体三鞠躬。
不得不承认,白皑萧在气场上再胜熊罴王一筹,整个灵堂的气氛已经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了。
陈豪用案台上的铜质酒壶沏了三盅酒,用一个托盘呈上,端在白皑萧的面前。
“各位,”白皑萧负手而立,纵观全场:“我白某人入墨龙堂三年来,全凭龙爷栽培才有了今天的一切。今日,借龙爷英灵尚在之际,沉冤未雪之时。这第一杯酒,愿龙爷在天有灵保佑我等早日找到真凶——”白皑萧洒酒入地砸下酒杯。全场先是鸦雀无声,而后只听得琼浆霹雳冷炸响,纷纷摔酒入土以悼明志。
白皑萧再端第二杯酒:“这第二杯,敬在场的各位弟兄。我白某人资历尚浅,承蒙各位的厚爱与支撑窃据此位,一不敢辜负龙爷信任,二不敢有违弟兄们的期待。在座各位很多都是我的前辈,无论何时何地,何种逆境顺境,愿秉一颗赤诚之心集众力所向,共同开拓属于我们的大好前景。”白皑萧先干为敬,场下众人亦端起酒杯,一同饮尽。
“这第三杯酒,我敬所有亦敌亦友甚至是敌非友的对手们——”白皑萧举杯,“所有人都知道,墨龙堂闯出来的天地不是被鲜花和掌声夹道欢迎铺就的。没有敌人就没有动力,没有绝境就没有反击。出来混就像嚼玻璃,慢慢的就会喜欢上自己鲜血的味道。那些活着的,我敬他们是豪杰,能把我们逼迫至此并全身而退的敌人,值得我们重视和欣赏;那些死去的,我敬他们死不瞑目,来世——再与我们墨龙堂为敌!”白皑萧端着酒杯一动不动,不饮不弃。场下欢呼声震耳欲聋,甚至有人高呼要他坐下那把墨龙椅。
熊罴王得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看着白皑萧单凭几句话就将本来摇摆不定的人群统统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他不得不使出之前的杀招。
“萧哥!龙爷尸骨未寒,你作为墨龙堂现任最高执权人就不给大家个明确的说法么?”
熊罴王站起身来,众人顿时噤声。此时此刻,敢于挑战白皑萧权力的人非他莫属。
“龙爷的事,我必然会彻查清楚——在此之前我也绝不会染指墨龙椅。”白皑萧掏出一张信笺,“至于明确的说法,我相信大家认得龙爷的亲笔信笺——这封任命书,是在他遇刺后了两个星期寄送给我的。上面不仅有他的亲笔签名,更有他亲自保管的墨龙堂专属印章。为了明示我所言非虚,再次特请众位堂内弟兄传阅证明。”白皑萧将该信件交给陈豪,由他捧着下地交付传阅。
熊罴王自然是第一个抢上前去观摩的人,他一双眼睛死死地抠着信纸,好像用意念就能找出一两个破绽一般。
“哈哈哈,白皑萧——你实在太不小心了吧。”熊罴王端着信纸三分钟有余,忽然得意大笑。
饶是自信坦荡如白皑萧也不明白他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有话直说,也好叫弟兄们心服口服。”白皑萧正色道。
“你说是龙爷亲手签的字盖得章,要知道字体可以伪造,印章亦是可以假冒。”熊罴王得意洋洋得扯着信纸跳上前台:“刚刚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枚墨龙印章上的龙身,平白无故得多出一对犄角——你们大家都低头看看自己的社证上,到底有角没角?”
社证相当于每个人的身份证,从审核加入龙行社后都会登记备案,由所在中堂收集信息发放社证。
一时间,下面乱成一锅粥,人们纷纷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