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楼整夜都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何止整夜,后来的几个晚上,她都在没有抱枕的折磨下将就着抱着卷曲的被子半醒半睡。几天下来,顾晓楼那张可爱的小脸儿略显枯黄,两只眼睛迥然和国宝一样晕绕着黑眼圈,看起来更像是整日呆在网吧里不眠不休的不良少女。

其实她并不是单纯的因为没有抱枕而失眠,反倒是冷歆语对她的态度,让顾晓楼几乎陷进了迷茫。她不是很敏感的女生,却多少感觉出冷歆语的刻意疏远。不管是那天晚上还是后来的几天,冷歆语都尽量和顾晓楼保持着距离,她的言语冷的让人不舒服,即使是大大咧咧的顾晓楼,都因为她公式化的语气而倍感困扰。

她困扰的是不知道做了什么惹得冷歆语不高兴;不舒服的是冷歆语对她的疏远让她失落,她以为,经过那晚的聚餐和这段时日的相处,她们已经不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工作关系,或者她们是远房亲戚,更是可以相处的很好的姐妹。至少,在顾晓楼那颗不谙世事的心里,对于冷歆语的敬畏和怕都在一点点的减少,而现在,更是消失殆尽。

可是,这几日和冷歆语的相处让她心里的怕又一点点的聚集回心里。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管她们是否和姐妹般同睡过一张床,共用过一次晚餐,甚至有过几次的关心,她们始终都是总经理和助理的关系,而这层工作所带来的社会身份,成了彼此最深的鸿沟,无法跨越。

相比顾晓楼,冷歆语是理性的。

她试图在某些感情萌芽发生之前扼制这种念头,她不是思想封建的民国人,相反的,不管是在大学时代的网贴上还是同学间的八卦传闻,冷歆语已经对同性之间的恋情屡见不鲜。她并不排斥这种在有些人看来是违背lún_lǐ道德的异样恋情,她认为,只要彼此能够坚信心里的那份感情,在经历风浪后还能牵手共同经营她们的生活,那么不管是异性的恋情还是同性的,都是值得别人羡慕的。

但是,不排斥不代表冷歆语就要走一条不寻常的爱情道路。在经历了那么多年和爱情无关的事业打拼后,即使冷歆语的心里充斥着空虚和孤单,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碰撞一份特别的感情,哪怕现在存在于她心里的,不过是将出未出的萌芽。

她清楚和顾晓楼之间的利害关系:她们的年龄,她们各自扮演的生活角色,她们的性别,都成了可见的阻碍。更重要的是,现在在冷歆语心里的那丁点儿好感,只是她的自我感受,而非和顾晓楼共有的彼此倾心。一旦冷歆语试图打破她们现有的全部关系去发展另一种前路荆棘的爱情,是否能够得到回应,自然成了未知的赌博。既然是未知的赌博,输赢未定,那么冷歆语...她不想赌,把握不了的事情,唯有弃权,才是最佳的选择。

“火车站这边人多杂乱,注意点身上的东西。”说这话时,冷歆语从顾晓楼手里接过文件包,似是对小孩儿的看护度有所怀疑。这样的举动让顾晓楼倍感失落,冷歆语不信任她,在这样人声嘈杂的环境里,顾晓楼突然变得默然。她就那么站在原地望着冷歆语继续往前走的背影,似乎她从来没注意过自己,更没当她是自己人。

这几天她们闲来无事,经常走走逛逛,这会儿正好中午,又恰巧火车站附近有家不错的家常饭馆,冷歆语便打算带着顾晓楼一块儿去那里吃饭。其实,冷歆语从来都很清楚小孩儿的情绪,不论是她的失落还是她近来的辗转反侧,冷歆语都敏感的得以感知。但她不想对小孩儿解释什么以重新拉进彼此的关系,她觉得现在这样就够了,等到她心里那份萌芽完全被扼杀掉,她便不必再这么疏远小孩儿。虽然,她一直都清楚这样做对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儿很不公平,可那又如何?她冷歆语从来都没否认过自己的自私。这样做,为了她好,同样也为了小孩儿,避免造成日后的尴尬。

手机铃声突然疯狂作响,冷歆语下意识的回头搜索着小孩儿的身影,同时接通手机,朝着小孩儿招手,示意她尽快跟上。通话时间不过短短的一分钟,却让冷歆语有了如临大敌的压力。她见顾晓楼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免拉下了脸朝她走去,冷声道:“傻站着做什么?肖总那边来电话,二十分钟后开会,我们赶紧坐车过去。”如果晚了,只怕会让合作公司认为她们没有诚意,从而大大降低对她们的企划案的采纳。

“哦。”顾晓楼应的有点儿漫不经心,反正坐出租车过去也不过十分钟罢了,根本不需要着急。更何况,即使会议关系到公司的利益,都跟她这个小职员没半点关系。她不过是陪太子读书,面儿上过一圈就是。

火车站不远处有排成长排的出租车停在那里等待拉客,冷歆语很紧张这次的会议,不免加快的步伐,希望赶紧让出租车送她们到公司地点。她走的很快,顾晓楼却走的很慢。所以,当冷歆语打开一辆出租车的车门,顾晓楼还在离她不太远的地方,手边儿还搀扶着一位老人。

老人刚从火车站出来,身上还背着老旧的包袱。她手里拿着装有热包子的塑料袋,正要拿一个出来吃,却不小心磕绊了一下,身子一偏,正好撞到顾晓楼身上,被她扶住,免去了摔倒的命运。“奶奶你没事儿吧?”顾晓楼扶着她满脸的关心。老人的头发已经花白,她微斜的嘴巴让顾晓楼想起已经去世的奶奶,心里自然对老人多了份亲近,更有对奶奶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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