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寒芒毕露,一股凌然不可逼视的威严使得众人愕然相顾。她凤眸长眯,神色阴鸷,走进几步,对那个侍卫一字一句道:“你若敢剁他一双手,我便剁你全家喂狗!”
那侍卫本道她好欺负,这才奉命来耀武扬威一番,哪里晓得她言语行止这般狠辣,不由得手中微颤,那一刀竟迟迟落不下去。
未央嘴角不屑的一挑,阴冷的笑意夹带寒风,缓缓迫近侍卫头领,忽尔问道:“你是汉人?”
那头领只觉一股强大的压力迫来,为她气势所慑,浑然忘了今日前来的目的,下意识的道:“是,是汉人。”
未央盯穿他的眼睛,直透至心,“狗奴才,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要杀我高未央就明刀明枪的来,下三滥的手段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他!”她不等来人反应,对何泉厉声道:“把白炭给他们,滚出永巷宫!”
对鲜卑贵族所奴役的汉人而言,“奴才”是对他们最下贱的蔑视,很少会有人以此喝骂,未央如此,是怒气极盛下最严厉的指责,伤及的是汉门士子的尊严。
果然,那头领脸色一变,怒道:“你说什么!”手腕一翻,搭在蝶舞脖子上的大刀迎面磕在未央肩头。
未央微微抬头,睥睨着他,喝道:“还不给他!”
何泉被她唬住,早忘了疼痛,闻声忙把怀里的白炭包丢给身前的侍卫,蜷着身子坐了起来道:“奴婢给了。”
未央依旧不理会搭在肩头的利刃,瞥了蝶舞一眼道:“还不送客?”
蝶舞比何泉镇定多了,闻言煞有其事的整了整衣襟,起身侧退,抬手道:“大人,请吧。”
那头领眼神闪烁。飞快的权衡着利弊,最终收刀闷哼一声,转身离去,其余的侍卫纷纷打了个激灵,回神跟上。
方至门前,未央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看向他们的头领,那头领扯了扯嘴,竟然不敢回答,却听未央又道:“杨李王郑。你是哪一家的子侄?下次最好问清楚。”
那头领眼睛蓦地一睁,扯了扯嘴皮,旋即像斗败公鸡似的推门而出。
能入羽林率必是门阀世家子弟。即然是汉人,自是和这四家当朝的汉门权贵脱不了干系。未央故意提及,就是要他明白,身为汉门子弟替宇文护办事就是至家族利益于不顾,而宇文护如今要对付的。是她。
只看那头领的反应,未央便知他是有了畏惧,今后便不敢再来。以此也能看得出来,汉门之中也有他这种投靠宇文护的人。
许是刚刚怒气上涌,泄力之后未央陡然一阵虚脱,委顿在地。扬手道:“快快,快看看他。”
蝶舞本欲扶她,闻言忙去看何泉。何泉断腿处本已好的差不多了,这一下又再骨骼错位,只怕今后便不能再直起行走。坚强如蝶舞也不觉落下泪来,鼻子唏嘘不已,搀扶他靠着几案坐好。这才去扶未央。
“哭什么,北宫的女人就是被自己给哭死的。咱们不能哭。”未央喘着气说道。
蝶舞拼命的点头,悄悄试了泪,见她手掌见红,取来布条悉心包扎,又用剪刀修剪她断裂的指甲。
何泉捂着伤患,愤恨的道:“真是欺人太甚,他们真像强盗。”
强盗?未央冷冷一笑,接连而来的百般对待,那愤慨和怨怼硬生生被压迫在心中,梗如巨石,压的难受,却又感一口气憋着呼出欲出而不得。
日子过的死寂,羽林率果然不再来骚扰,而北宫却是越发的刁难苛刻,送来的饭菜不仅仅只是冷菜冷饭,而且饭食愈发粗粝,腐烂生冷,白炭被取走,也没有再可供取暖之物。何泉腿断不得行,一切活计都扛在蝶舞一人身上,未央看的心疼,就和她共同分摊,起初蝶舞不肯最后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何泉也算激灵,提议把大殿中央的炉子移开,挖个坑凼,把后院的竹子劈开,当成柴火来烧,可供取暖。未央两人一听大喜,想想能过这个冬天也成,便照他说的做了。饶是如此,浆洗衣物就没有法子了,不消几日,蝶舞原本娇嫩的双手就长满了累垂的冻疮,颗颗豆大如葡萄,有些已经结巴,有些迸裂血口,泛出鲜红的血丝。
这一次蝶舞说什么都不肯未央碰,未央伸手给她看,苦笑道:“反正都这样了,你不让也回不去了。”说着不理她,用棒子捶打厚重的棉衣,笑说道:“做一做事还好,动一下浑身暖和。”
今日老天分外眷顾,出了会儿阳光,两人欢喜的把潮湿的被褥拿出来晾晒。何泉因不能做什么,为了让大家开心一些,不时哼唱些家乡小调,倚在门廊下编织着天灯。
是夜,第一盏天灯缓缓升空,顺着风势渐飘渐远,未央不知道这放天灯有没有像烧高香一样的寓意,然而还是固执的双手合十,诚诚恳恳的许了个愿望,希望能把她平安的消息带去给宇文邕。
深夜的永巷宫寒冷异常,月光也晦暗不明,淡淡地似一抹灰色的影子。今日是月尾,未央这才惊觉,再过不了几日便是新年了,和亲整整三年,回首往昔,她都做了些什么?
在建章宫,她向达真太妃学习宫里的门道手腕,太妃引她去东巷梅园,遇上了太后,因此得宠,却也因此忘记了达真太妃。
“太妃呀太妃,你早知五哥的打算,你是不忍呢,还是不忍呀?”未央抬头望着那一弯下弦月,细勒如钩,生生的似割着心。
若当时她没有因为宫里的传言而避忌太妃,会不会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