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子健和王永年、陆启高一边喝着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了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旁边的商人们有的附和着时不时发出些笑声,有的坐了一会儿便自顾自走到露台边缘,欣赏着美妙的空中景色。
杜铭川听了半天,发现这些了不起的人物说的看似都是废话,其实每句话都暗含深意。在不经意间已经达成了很多共识。而董子健和陆启高之间每一次就一个话题闲聊的时候,都是在进行一场角力,直到哪个人不说话或者被王永年打断了,就说明这个话题结束了。
他觉得没必要再听下去,便朝身边的人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离开座位,走到了露台边缘。
天都大厦虽然不是申州最高的楼。但在申江西岸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东岸那些比天都更高的楼却因为离得已经很远而无法阻挡这里的视线。站在这里,整个申州城一览无遗,申江像一条白色的腰带裹在这个城市巨人的腰间,接区连片的房屋在夕阳下泛着炫目的彩光。远处的几根烟囱冒着浓浓的雾,在空中散开又成片成片地相连,和天边的彩霞形成极不协调的色彩对比。
“黄昏的朦胧是不是有一种特别的美?”楼兰突然走到他身边,看着远方说。
“是很美。可是美丽的表象下面又掩盖着多少丑陋?这城市看似光辉灿烂,钢筋混凝土底下却到处是隐藏着的黑暗!”杜铭川感慨道。
楼兰没有笑,只是好奇的看着铭川的侧脸,说:“你什么时候变成浪漫主义诗人了?”
杜铭川转过身看着巨大的玻璃幕墙里面那些不凡的家伙,说:“我不浪漫,真正浪漫的人看不到黑暗,我只是个偶尔站到了高处的小人物,看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美景,也看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去关注的黑暗。相比这空中花园,我更喜欢站在地面上。虽然少了一览众山小的豪情,但脚踏实地的感觉更让人踏实。”
“是啊,这世上本就是个美丽的花园,到处都是阳光雨露。”楼兰好像也被杜铭川一番感慨影响了,“每个人都想往上爬,可等到爬到高处的时候,才发现除了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冰冷感觉外,美好的事物都在地面上。正因为这样。才有人不惜重金也要在这样高的地方建造空中花园。”
“好像有人在找你了,你的身份和我不一样,赶紧回去吧。”杜铭川知道不管任何场合,楼兰都会是焦点。只要她和哪个男人站在一起,那个男人就得承受别人嫉妒的眼光。
看着楼兰走远,杜铭川决定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再去探寻一下楼下那神秘的气息来源。
露台上有不止一个洗手间,他假装没有看见,穿过小花园,走进上来时的那个门楼,顺着螺旋式楼梯下到下面的大厅,他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到了大厅后面那扇门里的世界。
他慢慢靠近那扇门,灵觉也随着深入,在各种古色古香的玩物间穿梭,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小隔间里的博古架上,那里摆着十多只瓷器。
从小跟着父亲制瓷烧窑,后来又跟着孙建业学习仿古瓷,他对瓷器颇有了解,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灵觉的感应不但弥补了视觉的缺陷,反而让他对瓷器的细微处看得更清楚。他可以断定这里大多数瓷器的窑口和时代,但现在无论是汝窑还是官窑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架子上那只青灰色的坛子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气息如此熟悉了,那是父亲曾经留下的气息。这种骨灰坛子一样的东西,在杜铭川少年时代经见过无数次,那都是父亲亲手制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