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起这边也根本没听姒姜讲话,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不对劲啊……”
姒姜多看她两眼,便顺着她的话道:“我觉得这不像是楚沧月一贯的行事作风,你之前讲他拦路截杀后卿,接紧着刺客盟的罗刹女窥得空隙暗中下手,因此联系楚沧月与十二城的刺客盟之间有买卖,此事我倒有些怀疑……”
“怀疑什么?”陈白起问。
姒姜看着她的神色,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却又咽了下去,摇了摇头。
“这次刺杀亦是,之前各处设伏为阻六国会盟成盟约,合成一体吞噬楚国,可如今六国特使已到魏,六国会盟已然展开,正所谓覆水难收,楚沧月难不成不知如今即便是杀了六国会盟的主谋,但凡暴露了此事与楚国有关,接下来便相当于与六国结下死仇,不死不休,而为何鲁王与那些刺客会如此轻易便暴露了楚国,这根本便是一种不合情理的方式……”
陈白起与姒姜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除非……是有人故意激发双方的矛盾!”
“是谁?”姬韫问。
姒姜道:“哎,你说会不会是周王国?毕竟我等随行队伍中有一个周王国的人,楚国被灭,六国实力增强,这必然是周王国不愿见到的。”
姬韫道:“此事尚不定准,莫要无据猜测。”
陈白起看向姒姜,道:“但这事必定牵扯足够大了,鲁王为一国之主,能令他冒死下毒,无畏其它五大强国,这必然有什么后手,而刺客盟此处是由后卿等人口中得以联系,再加上刺客盟打着楚沧月的名号,这事也需打个问号……”
“罢了罢了,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哪理得清楚,趁天没亮,你还是赶紧去眯一下,待精神好些,说不准这脑袋会更清晰些。”姒姜道。
陈白起也想得头昏脑涨的,她点头。
“你们也是,去休息一会儿吧。”
姬韫道:“白起,幺马至前日离开便一直不曾归来,你可是安排他做事了?”
陈白起颔首。
她看了看天色:“嗯,我让他去替我办了件事情,天亮后估计会回来吧……”
在这之前,她得亲眼去“盯”一下九长癸黑市的情况。
——
话说另一头,幺马穿上了一件长及地的黑色斗篷,戴着黑色手套,将浑身上下遮掩得严密深沉,他领着一群戴着牛鬼蛇神面具的队伍终于赶到了九长癸。
别说他们这样一打扮起来,的确令人感觉到高深莫测,一路上哪怕遇上人,亦是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一路上,马沂狭窄的古林道上昏暗迷离,只有蹊灌林丛中的莹火虫飘流时的光亮,偶尔有一道如幽灵般安静飘过的人影逝去,其余便是风声、树声与窸窣前行的脚步声。
而所有人的路程,最终都聚集在了一棵华盖遮天地的百年老槐树下。
老槐树干很巨大,树枝上呈散伞装挂满了灯笼,点点橘黄的、灵动的光,在树叶间飘浮着,令密叠的树盖明明暗暗,凹凸有致。
到此地的人不自觉仰头,仰望上方如同仰望星空一般,星点光茫映亮一片天地。
不远处风声簌簌,树丛蹿动,似有人影恍惚。
幺马忽然感觉一阵背脊发寒,他看了看四周,总觉得有人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联想着之前那师徒俩的话,心想,这暗处指不定还真有人在窥视打探。
他挺了挺腰杆,忍着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伙什一般四顾张望的模样,他凝神静气,只看着进入黑市的那条路。
可惜,他面前是前方无路,只有一片泽水草泥潭,黑夜将一切撕扯得迷离又暗沉,再加上莽林密集,可视度极低。
左三圈、右三圈,差一步鬼门关,多一步阎罗殿,莫怕,莫怕。
引路灯、长又长,踏错一步鬼门关,误越一步阎罗殿,可怕,可怕。
这是九长癸的入门口诀,写在一块人高的石碑上,碑体漆黑,字体鲜红,尤其显眼。
这是记载与说明如何进入九长癸市集的。
幺马等人是第一次来九长癸,为了不能暴露自己的见识短,也为了能保持这神秘的姿态,不可与人询问,唯在旁静杵如柱,暗暗观察旁人如何进入。
等了一会儿,来来往往的人果然只瞥了他们一行一眼,便自顾自的行动消失在大槐树下,而幺马也大抵看清楚了路数。
于是他一行人也可以开始行动起来。
这左三圈与右三圈是指围着大槐树的树干转,多一步不行,差一步不行,方向转错了也不行,幺马领着人谨慎地左转了三圈,又右转了三圈,只闻“轰”地一下,地面似隆动了一下的感觉,忽然在他们身后的那一片黑暗处徒然亮起了两排灯笼,底下也竖腾起了一溜长供行的石板梯。
“不就是个集市,偏搞得这般神鬼……”
幺马他们顺着石板梯一路前行,以光为引领,长长一条路,紧接着便见前方隐约似有一座石拱桥。
他愣了愣,默念着……引路灯、长又长,踏错一步鬼门关,误越一步阎罗殿……
看着那一条长长的灯路,他心底忽然发怵。
这九长癸连入门诀都能让人听出血味来。
忽然,前方似有争执,似有人不顾队伍强行插队,却被旁人怒推挤开,却不想失了平衡,从石板梯上跌落,他却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黑暗中一物一跃而起咬断了脖子,血溅一地。
幺马脸色一黑:“……”妈呀,这里好可怕,我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