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芮,你想说,这一切便是你口中的天时、地利、人和?”他说完,似觉得好笑,咧唇豪爽地大笑了起来:“你不妨讲讲你是怎么办到的?”
陈白起知他这是有意引她讲话,当然,她也有心拖延时间,便顺了他意,讲道:“这解释起来虽麻烦了些,但若魏王想听,陈芮自然不会缄默隐瞒,这山坡塌落的位置你可有仔细观察过,并非是随性而为,而是在特地的位置事先被松过,若是一般情况下它并不会倾倒,至少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意外,是以若非有心怀疑细细查看便不会注意到它的异常,你的人对这一片地形的确勘察过但最终却又忽视了的潜在危险,这便是地利。”
“而我将你们引诱于此地,自然并非是心血来潮,盖因我身侧有奇能异士早算准了此场大雨,当雨水对着被松过的山坡土不断冲刷,上流的水混进了松软泥土加大了压力,不足一刻钟左右,山壁不稳便引动滑石滚动,连带着整个坡道都会被压塌陷,这是天时。”
“至于人和……你以为做下这些事便都是陈芮一人的功劳吗?这些策略与计划每一步都需要考验彼此之间的信任、配合,但上下一人,众志成城,又有何办不到?本公便是想让你们知道,秦国即便此时龙搁浅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前来踩一脚的,既然伸了腿,那便要有将整条腿留下的觉悟。”
魏王紫皇听完沉默了良久,瞳孔晶体微缩,周身形成了强大的气流,风卷起了他的长彼哗哗抖动扬飞,他哑声道:“你当真的好算计,是孤小看你了。”
当世要论最会耍手段计谋的人,他曾以为便要数赵相后卿,但如今看来,“陈芮”此女只怕亦不遑多让,更何况她还如此年轻,美好如仙境遗落凡间的一朵无邪纯净的白檀花,更令人难以提防警惕。
陈白起盯着魏王紫皇,早年间与他相识的那个公子紫皇经过这些年的岁月洗礼,早已性格沉稳,韧坚如磐石一般,那曾经还有理想崇景的少年气也已经完全消失了,这张成熟俊朗的面庞下,是一个为君王者的权益衡量。
这一次她的胜利很惊险,也是仗着对方对她不熟悉,她却对魏军有一定了解的前提下,多了几分洞察的先机。
除了给卜算精准的双子记上一大功劳,便也是靠着幽冥军前期的奋苦支撑,以少博多,得以让他们放松警惕,还有那“金光阵”看似惊奇令人耳目一新,不过是为了让魏军以为这便是他们的底牌,实则真正的目的却还在后面,这一环扣一环,每一步都不容差错,她为此仗准备了良久,只为这一刻。
预留的时间到了,山体上大批的秦军终于赶来,漫山遍野的人居高而下,手中搭弓对准下方。
万箭所指,寒意如同百泉皆冻咽,万物皆成冰,那让人无处可逃、无处可避的杀意让下方的魏军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开始躁动了起来。
“射!”
随着这一声不带一丝感qíng_sè彩的命令下达,上空与落雨一般密集的箭矢落下,盾甲兵立即挡着上前,但中箭者依旧很多,血水跟雨水混成了一片,他们如何倒在一片红色的湖泊之中。
“陈芮!”
一刀挥砍掉一大片落箭,魏王紫皇朝空厉喝一声。
陈白起伸手一挥,阻下了下一波的箭雨继续落下。
她此刻眸中有着令人看不透的深幽,既没有胜利的得意,也没有杀人快意,平静得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她道:“如果魏王选择投降,并与秦国签署下战败协议,如此本公便承诺放你们全军平安离开。”
听到对方如此此举,魏军的将领们勃然大怒,他们宁可战死亦不愿受如此侮辱。
“主公!不可!”
“吾等宁拼死一战,尤不可言败!”
“就算全军覆没,他们秦军想要全身而退亦是不可能的!”
魏军的弓箭手也准备就续,借盾甲兵的遮挡掩护,对准了山头上的秦军,即使如此殊死相拼,也绝不愿轻易言降。
然魏王紫皇毕竟除了是三军统帅之外,还是一国之君,他考虑了良久,方方面面,他的敌人永远都远不止挡在面前的这一个,忽地觉得输这一次倒也不算冤枉,对方的目的恐怕远不止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他眸色复杂地看向“陈芮”,被寒雨淋久的嗓子有些暗哑沉钺,他道:“陈芮,你这是在拿魏国替你开这一刀啊,想不到,秦国倒是块风水宝地,除了相伯荀惑与百里沛南是个人物外,如今又多了一个你。”
他想得到,分秦国这杯羹的可远远不止他魏国,她这算是要演一场杀鸡儆猴,估计她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借此机会让他与魏军全军覆没,因为她还不想彻底与魏国决裂,更因为她需要魏国的存在来牵制另外两大巨头,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也有可能是合作方。
她做的这一切,最大可能是给九洲所有人立下一个威势,也是向九洲诸侯国宣示,从此以后,魏王紫皇不再是公认的天下战神,他战败于函谷关,战神之名堕下,自此将会是秦国太傅——陈芮威名大下。
想通这一切后,魏王紫皇倒是心中有了另一番的想法打算,但下一秒,对方的冷硬态度又让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他这种自以为是的猜测是否正确。
陈白起没有回答,黑眸微压,而是一字一句认真问道:“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