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走出病房的时候,他知道章建国就在他背后看着他,他八成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事要解释,或者有很多愤怒要宣泄,但这都不重要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们再也不会再见了,而压在他身上长达十年的重担,也在他迈出病房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走廊的灯光跟病房的灯光一样的亮,可冯春还是感到了刺眼。

他忍不住用手放在了眉头上,遮住了眼睛。

那里面有些涩意,有点眼泪即将奔涌出的感觉,许多曾经已经遗忘的事情,在这一刻,突然的想起来了。譬如小时候的章家,妈妈在做饭,在拿着小汽车在客厅里跑来跑去的等待爸爸回家的时候,那时候,人生的前9年,这几乎成了每天的必备功课,不同的是,随着他的长大,小汽车变成了大玩具,然后又变成了书本和作业。

那时候他想,只要爸爸能早点回家就好了。

后来,当他们离开章家无以为家的时候,医院成了他们的常住地,他习惯于被推进和推出手术室,每次出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妈妈是他最大的快乐,不同的是,随着时间的变长,妈妈每次的笑容都会更大一些。

那时候他想,只要自己能好了,跟妈妈一起生活就好了。

再后来,妈妈发现自己怀孕了,胖胖的壮壮出生了,他成了哥哥了。在他的家庭成员驱逐了一个章建国之后,再次有了三个人。他兴奋地陪着妈妈产检,每天下学都要摸一摸妈妈的肚子,等着壮壮出生了,他每天都会陪他玩,跟他说话,告诉他要快点长大。

那时候他想,他有妈妈,有壮壮,人生真是太美好不过了。

再在后来,妈妈认识了继父,他的家庭成员又多了继父和哥哥,过年的时候,家里的饭厅兼客厅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圆桌,可是他们居然坐满了,壮壮还在那儿拽着他的衣角不干的喊,“哥哥哥哥,我要坐在你和大哥之间。”

那时候他想,哎呀家里这么多人,永远都这样热闹就好了。

人生就像一场戏,他从来没想过,那么热闹的一个家会在半年间土崩瓦解,尘埃落定时就剩下了他和林勇两个人。他那时候是排斥这些回忆的,他觉得那些太痛苦,同时,他的憎恨,让他看不到人生的任何美好,全部都是黑色的,人生是黑色的,充满着一个又一个的陷阱,苦难。天空是黑色的,前途是黑色的,连生命的未来,都是黑色的。

而如今,当一切都结束了,那耀眼的灯光仿佛一下子将那周身的黑暗驱逐了,他再一次站在了灯光之下,他的眼前不再是黑暗,他的回忆不再是阴霾,他想起了那些回忆中美好的东西,那些对待生活的小期盼,小愿望。

这些变成了他的回忆,连妈妈,壮壮还有继父,他都可以坦然的去回忆了。

而前方,还有杨东在,还有林勇在,人生终于,开始美好起来。

冯春站在那里许久,才终于放下了手,开始直视那灯光,即便眼中,还有未曾滴落的眼泪。他想,他也可以直视他的人生了。手中的手机忍不住的就拨了出去,杨东那边很快的接了起来,问他,“怎么样了?没事吧?”

冯春就噢了一声,然后说,“那个,”他本想说我的事儿结束了,可不知道怎的,到了嘴边,就成了,“东哥,我爱你。”

杨东那边就立刻卡了壳,怕是被噎到了,然后才很快的回复,“臭小子,又勾搭我,不过……我也爱你。”

章建国并没有立刻去世,他似乎一直在努力的挣扎生存。不过,那都是时间问题,更何况,冯春并不觉得,他这样比死了好受多少。

冯春这边暂时没安排工作,每天就泡在了新房这边,可以说是事必躬亲,连冯竹梅都看不下去,每周给他找个综艺节目或者走秀露露面,她恨铁不成钢的不知道多少次指着冯春的脑袋发火,“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事业?那阔秀嫁进豪门还要做个慈善露露面,告诉人家她不是天天闲的没事干吃白食的呢?你倒好,好好的工作倒是惫懒起来。我跟你说,杨东再有钱,那也是杨东的,你俩没有保障,你少接可以,可不准不接。听见了没?”

这倒是真为他好,就是口气一般,冯春就抗议,“那啥,你又不是老鸨子,我又不是小星,接什么接啊,说完整不成,接戏我肯定接啊,这不是没合适的吗?至于钱的问题,”冯春摸了摸脑袋,“很快就有了。”

冯竹梅只当冯春哄她,也没当回事,叮嘱他,“接就成,我马上给你安排工作,我可看不下去你这样了。”

她叮嘱完,手里还有其他人,就踩着高跟鞋吧嗒吧嗒走了,跟着冯春天天跑新房的刘北这才从后面抻出头来,跟冯春说,“哥,”这是他最新换的称呼,意味着他自我感觉跟冯春很近了,“你别放心里,冯姐最近逼婚导演,不是没成功吗?这不就是这套说辞,前两天她还说要金盆洗手,相夫教子去呢。”

冯春回头就给了他一个爆栗,问他,“不是说给你放假,包你旅游吗?怎么还不去,看中哪里了?”

刘北嘿嘿一笑,“我哪里也不去,哥,你们不是去瑞士结婚吗?带着我行不,我给你们拎包去。”

冯春直接脸就冷了,嗤笑他,“想当电灯泡,你也不怕你东哥的拳头,不行,边儿去,愿意去哪儿去哪儿,不准跟我后面逛,我们那里是二人世界。”

刘北只好双手高举求饶。等着


状态提示:第10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