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是我们回程的日子了
现下已是深秋,姑苏的清晨空气格外凉,带着湿润水汽的凉意仿佛纤细的针,轻轻咬合着人的肌肤。我们站在绿色延绵的竹林入口,与花惜颜道别。一切都淡的很,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
过分的伤感。
花惜颜将刚刚才准备妥帖的几副药递给洛神,洛神接过药来,朝她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将药包收进包裹里。这几副药是洛神这几日要吃的分量,在她身体没好彻底前,要坚持服药,不能间断。
花惜颜又对我和洛神简单嘱咐了几句,随即走到雨霖婞身旁。雨霖婞正在给马捋顺鬃毛,见花惜颜来了,当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是疏离淡漠的。
“给你。”花惜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竟是一只竹制的风铃,青碧可爱。她道:“上次帮我一起做风铃的时候,你不是说很喜欢这些风铃么?现下你要走了,我便给你一个。”
雨霖婞眸子睁大,似是几分惊讶,站在那,也不伸手去接,只是定定地望着花惜颜。
“不要么?”花惜颜温柔地笑了笑,最后轻声道:“那后会有期。”
她说完,便欲要将竹制风铃收回怀里,雨霖婞抿了抿唇,拧着眉,有些闷声道:“谁说我不要了。”手一伸,摊开手掌,才又道:“拿来。”
花惜颜先是错愕,随即微微一笑,将风铃放到了雨霖婞的手心里。
雨霖婞面无表情地收了风铃,见我和洛神正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她,面上突地一红,怒道:“你们两个看什么看,想留在这吃午饭么?还不快些走!”
说完翻身上马,也不知肚里有什么无名邪火,扬起手上长鞭对准身下马匹狠狠一抽,那可怜的马纵声嘶鸣一阵,载着雨霖婞跑得飞快,转瞬便瞧不见了。
我在后面看着远去的雨霖婞,弯下腰,当真是笑到内伤,随即摇了摇头,与洛神也一道上得去马。
两人打马慢慢走得半响,我回头一看,但见青色遮盖之下,花惜颜着一袭鹅黄色衫子站在原地,身姿缱绻温柔。此时有晨风吹过来,摇动她身上的银色铃铛,叮叮铃铃的声音伴着风声,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听着那清脆渺远的铃铛声,这些日子在姑苏的种种片段不觉涌上心头,恍恍惚惚好似身在梦中,一时竟分不清我们几人之前经历的一切,是真,还是幻。
出了花惜颜的药庐,我们三人来到姑苏城里,准备采办一些路上吃的干粮。雨霖婞不知为何,心情郁郁,还在莫名地闹着别扭,见谁都是一副黑着脸的模样,惹得几个店里的掌柜一阵不自在。我最后实在没法子,只得将她这尊门神遣走,叫她先行去姑苏城门口等着我和洛神。
待我和洛神准备好一切,临到出城的时候,一路上便听到有人议论纷纷,说那听雨楼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开过门,而那听雨楼公子也不知所踪,众人说话间,神色既是奇怪,又是忧虑,还不住地摇头叹气。
我听街上那些人嚼着舌根,想到尹墨寒和姽稚,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先前我曾问过洛神最后在公主墓里发生的事情,洛神只是答道当时情况实在太乱,她下到暗道来后,那暗道并不宽阔,且又分出好几条岔道,场面更是难以控制,到处都是血腥的杀戮。直到最后,她将那巨人将军引向一边,只能顾着和眼前的巨人将军作做最后拼杀,根本就不知道姽稚和尹墨寒等人的踪迹。
她说这话时,眸子里压着几分淡淡的落寞。我自是知道,在她内心深处,即使她多么地怕那个名唤姽稚的女人,多么地想要挣脱那女人的掌控和束缚,她还是不希望那女人死。
她们二人自小一起在烟云海长大,虽然身份地位不同,但还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当时听她几句话简单勾勒出她的过去,我心里便觉得有些莫名地发闷,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心眼竟是这般小。
她的过去对我来说还有太多的谜题未解,是以我为那姽稚能真切地拥有她的过去而嫉妒。即使我在她最好的年华遇见她,和她在一起,我也还是不甘心,我贪心地想将她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尽数拥入怀中。
“你在想些什么?”洛神低下头,定定地盯着我瞧,“脸上都是些什么表情?”
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脸。刚刚心里乱七八糟想了太多事情,不知道我脸上随着心情变换,都晃过一些怎样可笑的表情,不由得脸发起烫来,揶揄道:“没想什么……我们出城吧。”
我说完,突然听到不远处一个稚嫩的男孩声音大叫道:“娘!你看天……天上!”
我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小男孩一手紧紧拉着他身旁一个中年女人,一手指着天空,天真烂漫,不知在瞧些什么。
那中年女人顺着小男孩所指朝天上看了一眼,转而吓得面如土色,拉起那小男孩转身就跑。而街上众人也抬头朝上望去,皆脸色大变,口中惊呼“妖怪”,当下四下抱头逃窜。
天上有什么?
我看得大为惊奇,这时只听空中传来一阵类似猛禽的高声尖啸,不知从哪里刮过来一阵大风,卷起漫天尘埃,刺得我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过了一会子,我揉了揉眼睛,好歹缓过神来,抬眼一看,就见面前的洛神从容镇定地望着前方天空,大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和身上的白色衣衫,猎猎作响。
她微微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