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的当然不只石穗一个人,还有林沉年。
他从出生开始,似乎就是一个不太幸运的孩子。家境贫寒,生父早逝,母亲弱小,继父是个混蛋。本以为努力读书,就能改变母亲和自己的命运。可哪知一切希望在他十六岁不到就戛然而止。
这一年多来,生活变得暗无天日。倒在血泊中的继父、警车和手铐、看守所形形□□的恶人、庭审中母亲痛苦的脸、还有这里好像看不到头的封闭生活,都成为这个少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直到石穗给他黑暗的生活,开了一扇窗,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他这才明白过来,这世界还是明朗的,他不过只有十七岁,未来的路还很长。
口齿间似乎还留着蛋糕的香味,他并不爱甜食,可这水果蛋糕的甜味,和母亲做的猪肉面一样,都是能暖到心窝里的美味。
抱着素描本和炭笔回宿舍时,林沉年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弧度,与平日里的冷漠完全不同。
而人天生是嫉妒的生物,尤其是这些恶劣的少年。
林沉年的模样,显然成为这屋内其他人眼中刺目的风景。
林沉年走到自己床位,趴在上面,将素描本摊在枕头上,爱不释手地翻了翻。
其实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素描本,但在他匮乏的生活中,却是异常珍贵的礼物。
他想了想,又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炭笔,握着那笔想要在白色的纸张上画点什么,可有迟迟不知如何下笔,生怕浪费了这来之不易的礼物。
碰!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林沉年趴在床上的身体,狠狠晃了晃。手中的笔擦过白色的画纸,留下一条长长的黑线。
他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始作俑者。
只见本来坐在对面和其他几个男孩胡闹的张小飞,不知何时站在了他床位前,脸上一脸的痞气和挑衅,想来刚刚那动静,是来自他。
张小飞见林沉年冷着脸看过来,嘿嘿一笑,又抬脚在床架上重重踹了一下。
林沉年目光冷清,对他的挑衅面无表情。
“喂!”张小飞恶声恶气地吼了一声,继而又换上下流的表情,“为什么每次那老师都找你谈话,是不是看上你这小白脸了?”
林沉年皱了皱眉,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继续趴在枕头上,将炭笔放好,用手摸索那画纸上的线条,似乎是想把那痕迹去掉。
他的漠视彻底激怒了张小飞,他两步走上前,在林沉年毫无防备下,一手夺过他捧着的素描本。
林沉年心里一提,从床上马上弹起来,与他对立而站。
“还给我!”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寒冰一样,看向对面的男孩。
林沉年虽然年少,但那冷冷的气质,总有点不敢冒犯的威慑。张小飞微微一愣,听到旁边有人起哄,立刻虚张声势地挥了挥手中的素描本:“这是不是老师送给你的?为什么就送你不送我们,这不公平是不是?”
旁边几个男孩,立刻哄笑附和:“是!”
林沉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继续冷冷道:“还给我!”
张小飞嘿嘿一笑,阴阳怪气道:“我也喜欢画画呢,不如你送给我让我练练手。”
林沉年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拳头就要挥出去,狠狠打在对面的人脸上。
但是他忽然想起自己答应过母亲和石穗,他不会再犯错误。
林沉年用力压下自己的怒气,放低声音:“请还给我!”
张小飞对他忽然的示软,有些意外,旋即便开始更加嚣张:“怎么?怕了?你不是挺牛吗?当初刚来时,一个人跟我们四个打。”说着,他晃着腿道,“还给你可以,叫我飞哥,求我。”
林沉年咬了咬牙:“飞哥,求你还给我!”
张小飞见他这样软弱,高兴地哈哈大笑,他乐不可支地指着林沉年,朝旁边几个同样在笑的男孩道:“看见没?这家伙可是杀了人进来的,时间长了,在老子面前还不是只软脚虾。”
林沉年对这些言语的奚落不为所动,只盯着他手中的素描本。
张小飞注意到他的眼神,嗤笑了一声,扬起本子在他头上砸了一下:“还给你可以,自己拿!”
说完,踮起脚,将手中的本子高高举起。
林沉年没有太在意自己被砸痛的额头,只稍稍昂头看向那在半空的素描本。
张小飞人高马大,是这间房子最高的男孩,比一米七五的林沉年高了半个头,刻意高举着本子,让他无法轻易够着。
哪知,林沉年一心在这本子上,在张小飞得意间,已经轻轻跃起,一把将那本子抢了过来。
张小飞猝不及防被他夺去了本子,面子上挂不住,旁人一起哄,他立刻伸手再去去抢。
林沉年转身护着本子,很快被他推倒在地。
大约是见抢不过来本子,长久的积怨,让张小飞那暴力的因子开始作祟,拳脚毫不客气朝地上的人招呼过去。
那几个唯张小飞马首是瞻,又对林沉年不满已久的男孩,一起涌了上去。
林沉年并没有还手,只牢牢抱着素描本躺在地上,任由那些雨点般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
疼吗?
当然很疼,但更多的是屈辱。
他并没有犯错,却要承受这些不属于他的惩罚。
有好几次,林沉年觉得那屈辱和疼痛无法再忍受,想要奋力反抗,但脑子里又冒出目前母亲爬上了皱纹的脸,还有石穗温柔的笑容。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