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青着脸,孟玉嘉垂下头。
孙氏脸面更加挂不住,无论孙女有没有听到,在晚辈面前给她脸色看,孙氏当真气愤异常。
于是她拖着孟玉嘉,冷道:“玉嘉,我们走。”
孟玉嘉不敢不听,她之所以没有立即表现自己愿意远嫁是顾及祖母的面子。
今天这一事,孟玉嘉对于祖母虽有隔阂,但是比之前却要亲近几分。而所谓的隔阂,不过是两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不同,不能否认,祖母还是疼她的。
祖母和祖父争吵,虽然有对那位逝去的小太姨娘的怨恨,可是也有对她的疼爱。她大大咧咧的请嫁,固然能得到祖父的称赞,但是却彻底将孙氏的努力化成须有。
孟玉嘉能做的,就是不要祖母和祖父闹得太僵,然后单独劝说祖母,最后让祖父觉得亏欠祖母,同时也让自己在家里留下大义的景象。
既然她要嫁,那么娘家她是不会放弃。
在这个世界看多了,孟玉嘉也深知娘家的重要性。
孟玉嘉和嫡母的关系不错,和嫡兄也十分亲近,再有祖父和祖母的愧疚和疼惜,孟玉嘉的底气也大一些。
孙氏带着孟玉嘉去了后堂。
也不等孟玉嘉说什么,就让院子里的丫环伺候孟玉嘉梳洗。
孙氏在等孟玉嘉出去,立即将祥婆子几个婆子丫环叫了进来,细细盘查一番,孙氏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孙女诚孝有担当,孙氏自然无比欢喜。可是……想到今日的事情或许被孙女听了去,她就觉得面子挂不住。
孟玉嘉梳洗好,凝秋道:“姑娘,刚才你是冲动了。”
孟玉嘉低声道:“我无比庆幸自己过去了。”否则祖父祖母真闹僵,她无论被安排远嫁,还是被安排进宫,都得不到好脸色。
“祖父祖母为了我的事情闹得厉害,不能如此下去了。”
凝秋点点头,身在宅门,跟着姑娘耳濡目染,凝秋想的明白也看的明白。
“你说,我若是嫁去边关,你跟不跟我过去?”
凝秋脸色一变,缓慢跪了下来:“姑娘说什么话?这事儿还说不准,就算真的定下,姑娘去哪里,奴婢就跟着去哪里。”
孟玉嘉问道:“你不是和双易相处得好?”
凝秋骇然不已,姑娘怎么会知道……
孟玉嘉将不用的首饰收进匣子里,道:“你和双易青梅竹马,又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也不是恶人,所以不会拆散你们。”
凝秋是自愿卖身进府的,说来还真的依靠了双易的老子娘。凝秋不是京城人,她是因为家乡遭了水灾,一家人拖家带口来了京城。
原本家里还有些存粮,所以她们一家子总算能撑到京城,不像其他村民,生生饿死在路上。
凝秋家里也是庄稼过日子的人家,剩下点余粮能够支撑到京城已经是大幸,那一年京城是不允许她们这些难民进城的,可以说她们只能在城外熬日子。
熬啊熬,爹娘将吃的都让给了她和两个弟弟,娘晕了过去,爹也病了,两个弟弟还叫饿。那时凝秋才七岁,进不了城,以前还有爹娘去施粥棚抢上一碗没有多少米的粥,现在娘饿晕,爹又病了,三个小孩子只能挨饿。
刚好有牙婆到城外挑人,凝秋只能凑了过去。
也是凝秋运气好,这日除了牙婆,还有贵族家婆子过来挑丫环,孟家三房派来的婆子便是双易的老子娘。
按说贵族挑丫环也不会挑难民,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国库空虚,难民又多,京城至关重要自然不允许难民破坏。可是要皇帝放着难民不管,也太有损形象。
所以皇上示意贵族家从难民中买奴才,而且不需压价。
贵族们为了讨好皇上,所以每家每户都出动了人。
孟家在当时也挑了三十个,花了三百两银子。
十两银子买一个丫环和小厮,怎么都算是贵的。可是皇帝明确说了不许压价,采买婆子和主事也不敢贪污,于是凝秋被买了进去,他们一家有了十两银子总算挺了过去。
水灾过去,家乡开始重新分配田地,还活着的难民都被兵丁们护送回去。
凝秋一家却没回,她的爹娘都有手艺,于是便在京城难民区留了下来。
凝秋被双易老子娘买了回去,让孟府的嬷嬷调教好了,凝秋因为表现出色,所以一跃成孟玉嘉的三等丫环。
凝秋在领了第一份月钱,就买了礼物送与了双易的老子娘,也因此见到了双易。双易老子娘见她采买的十个丫环只有凝秋一人知恩图报,所以对其也好了起来。人与人之间也讲个缘分,久而久之,凝秋和双易家便好了起来。
后来,凝秋要将银子交给家里,也都让做小厮的双易带去。凝秋成了孟玉嘉的大丫鬟,月钱和地位和双易老子娘都不差了,凝秋还是一如既往。
所以,凝秋和双易的事情,在两家过了明路,只等孟玉嘉定下婚事再做求娶。
凝秋连忙请罪,声音有些震颤:“奴婢该死,姑娘……奴婢……奴婢……”
孟玉嘉失笑,他们一家是打着做自个的陪房,便不算背叛,孟玉嘉对于不背叛自己的人,还是极其宽容的。
“起来,你有没有做该死的事,我这心里清楚极了。你既然决心跟我,日后好好当差,总有你的好日子过。”这句话既许了恩和赏,也重重的敲打了凝秋一番。孟玉嘉就是要告诉她,她做什么事,有什么心思自己都知道。如果以后一直忠心,孟玉嘉也会让她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