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来,上了陈海涛的货车,一路开着。大家都默不出声,气氛非常沉闷。胡定航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轻声喊:“五叔……”
“叔个屁,叔你娘亲,你个小兔崽子……”胡宏志方才还在心疼侄儿,这时一静下来,那股怒火可烧大了,开嘴便骂毫不留情,接着就是一连串的乡土脏话汹涌而出,唾沫几乎把胡定航淹掉。
胡定航能怎样?缩着脖子乖乖地挨骂呗。
“你翅膀硬了骨头痒了脸皮更加变厚了是不是?还不到两个月呢学人打架学人赌博好事不干坏事做尽!还说你在家里多听话多孝顺多勤快原来就是放屁装样,我……我……”看来胡宏志实在气得要命,几十个字几乎不停顿像机关枪似的射出,直到一口气喘不上来为止。
陈海涛本来对胡定航也挺慨叹的,这时忍俊不禁,插嘴说:“你停停,有你这么骂人的吗?”
胡宏志一瞪眼睛,“怎么没有?你停车,我打他一顿粗粗的……”
陈海涛说:“阿航,我看你也不是这种人呐,到底怎么回事?”
胡定航弱弱地说:“你们……不都知道了吗?”
陈海涛叹气说:“是不是在捷达公司里头跟那些司机学坏了?几时开始赌的?”胡宏志忽然一拍座椅背,大喊:“那个什么红毛,是个地痞!你怎么搭上他的?还有,你什么时候成桌球高手了?居然开赌?还有,你哪儿来的胆子和别人几万几万地赌,卖了肾还是卖了肝?还有……”
一连串的问题轰得人头晕,陈海涛劝:“别太急,让他慢慢说。”
“臭小子,还不说!”
“说,就说……”胡定航只得从头说一遍经过,如何开始练球,如何认识红毛,红毛如何诱惑他……他说得断断续续,因为另两人不停插嘴。
胡宏志当然是破口大骂:“笨蛋……天上掉馅饼,有那么好的事情……”
陈海涛说:“唉,阿航你太贪心,不行的……”
一直说到前几晚的事情,提起蔡一虎,陈海涛大惊失色,“你敢跟虎哥打球?倒是胆边长毛……”
“这小子怕死的吗?没死过……”
“小心呀,跟着小流氓乱来,迟早得罪大人物……”
胡定航心知被骂是一定的了,干脆像背书一样叙述着,一边耷拉着头无精打彩。说到进入治安科之后,他忽然感到奇怪,胡宏志和陈海涛居然不出声了,听得十分仔细认真。
“事情就是这样,我被关了两天,幸好你们来了,幸好那个民警大叔相信我的话,他对我还不错的……”
“吱……”陈海涛猛一打方向盘把货车停在路边,刹车皮发出尖锐的响声,胡定航吓了一跳,隐隐间觉得有些不妥。
两人一起盯着他,神情又惊又怒。
“你们……怎么了?”
陈海涛问:“事情是这样的?”
胡宏志问:“你没说谎?”
胡定航很心虚,轻轻地点点头。
两人互望一眼,神情更加惊怒。
陈海涛叹气:“上当了,亏大了,白丢了钱。”
胡宏志大骂:“他***一群土匪,恶霸!”
陈海涛又叹气:“可惜我朋友的面子不够大。”
胡宏志又大骂:“他们不让我们见人,我就知道有猫腻,真草他***十八代男男女女公公婆婆!”
胡定航暗暗冒汗,连问也不敢问。胡宏志忽然伸手一巴掌,打得“啪”地一声响,他的脸顿时就红了。
“你个小王八蛋,笨得要命,你老子生块石头也比生你强!”
“算了志叔,年轻人慢慢教。”
“教个屁,蠢货一个,治了也浪费药!”
“别急,别打……”
“不打?不打他能学聪明吗?臭小子你说,你想怎么死?要么就买块豆腐撞死,要么就撒泡尿憋死,你自己挑!”胡宏志越来越生气,又扬起了手掌,还好陈海涛拦住,“别别……”
胡定航不明所以,蜷缩着身子惊慌地躲着。
胡宏志呼呼喘气,大吼:“有你这么笨的吗?我……我懒得理你!”
陈海涛苦笑说:“阿航呀,这次你可真是被骗得惨了。”
胡定航惊疑地问:“谁骗我?”
“你说呢?”
“难道……难道是……”红毛当然是骗他的,这个大家都知道,陈海涛指的是谁呢?只有……胡定航心底一阵发慌,有些不敢相信。
“阿航,我告诉你吧,抓赌博就像抓嫖娼一样,有个相同点,知道吗?”
“不知道。”
胡宏志怒吼:“抓奸在床!懂吗?”
“啊?”
陈海涛说:“还有句话叫做捉贼拿赃。”
胡宏志冷笑:“还说高材生呢,读书读书,读个屁书!浪费钱财浪费米饭!”
胡定航心中羞怒,满不是滋味,但不敢出声反驳。他是晚辈,胡宏志打他骂他几下,那是应该的,但嘲笑他他就听着不爽了。不爽又怎样?还不是得乖乖听着?
陈海涛接着说:“你赌球没被当场捉到,可以不认的,他们不敢拿你怎样。”
胡定航说:“但红毛已经把我捅出来了啊。”
胡宏志说:“笨蛋,红毛未必肯说,他们骗你的。”
陈海涛说:“就算红毛真的捅你出来,你还是不认,他们得把之前和你赌球的人都抓回来审问,那些人是傻子?肯定不鸟他们!”
胡定航呆住。
胡宏志说:“只有你这个二货才让他们摆布,超级无敌大笨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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