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死老僧顾不上取米远志性命,鹰隼般朝郭槐掠去,声色俱厉地喝道:老阉狗!放下老僧徒儿!
静善被西门庆一掌推出,身不由己地撞向郭槐。她胸前的念珠猛然分开,扇形朝郭槐击去。
郭槐双目低垂,衣袖微微一晃,将十八枚金星紫檀念珠尽数收入袖中,接着一掌抹在静善肋下。静善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左侧的肋骨尽数折断。
已死老僧双臂捞起庭中一只石香炉,朝郭槐砸去,另外五条手臂各自捏出法印,暴喝道:怒!
郭槐瘦小的身形像被狂风卷起一样飘出丈许,忽然他袖口一荡,飞出一条黑黝黝的细鞭。
夕阳仿佛黯淡下来,天地间只剩下一条暗黑的鞭影。
八臂魔僧手中的石香炉轰然破碎,石屑雨点般飞开。他两条淡金色的手臂被鞭影缠住,骨骼一瞬间扭曲、折断,寸寸碎裂。
鞭影凭空消失般收回袖中,郭槐落在地上,他佝偻着腰背,布帽下露出萧索的白发,木讷的神情就像一件不起眼的家俱。
程宗扬这时才惊觉这位大貂璫的真实修为远远超过自己的估计,凌驾在米远志之上的八臂魔僧,竟然一招败北,输得干净利落。
已死老僧冷冷盯着郭槐的衣袖,忽然仰天长笑,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已死老僧腾身而起,一手抓住静善,大官人!你敢害我徒儿!此仇必有报之!
西门庆阴声道:伤你徒儿者,老阉狗是也!关我西门何事!
呸!已死老僧毫不客气地啐了回来,老阉狗已经是废物!老衲何苦找他麻烦?仙姬小心!老僧去也!
已死老僧挟着徒儿越墙而出,接着两具庞大的身影同时飞起,巨石般重重跌在地上。
剑玉姬曼妙的身影凌空走来,双足悬在尺许高的空中,足尖不染纤尘。虽然知道这只是她的幻身,仍不禁让人惊叹她绝美的风姿。
剑玉姬淡淡笑着,玉齿间轻轻吐出三个字:荡星鞭。
郭槐身形愈发佝偻,低低咳嗽几声,没有说话。
武穆王从敝宗夺走的荡星鞭,果然是在郭大貂璫身上。剑玉姬如释重负地说道:教尊得知,必定欣喜非常。
郭槐不言不笑,那条荡星鞭蛇一般从袖中探出尺许,在身前微微浮动。
岳贼把这荡星鞭交给你,想来是让你保护刘娥。剑玉姬轻笑道:他倒舍得。可惜此鞭虽然神妙异常,用之不当,却难免噬主之忧。大貂璫咳嗽不止,想必是妄用此鞭,伤了肺经。
郭槐冷哼一声,荡星鞭先扬后抑,刹那间仿佛将空间撕开一角,鞭影下仿佛露出一片闪烁着星光的夜空。
剑玉姬美妙的身影像风一样流逝,接着现出她艳光照人的真身。
荡星鞭笔直挥出,与剑锋交击的刹那,鞭身波浪般弯曲起来。庭院中的青砖早已被已死老僧双拳震飞,这时鞭风掠过,厚重的青砖像风化一样变成碎粉。接着一道细细的鞭痕透入剑身,像小蛇一样在剑内游动着,朝剑玉姬的纤指掠去。
剑玉姬唇角的笑意凝住,她玉指一紧,将鞭影从剑中逼出,就这么一瞬间的变招,她已经失了先机,被滚滚涌来的鞭影罩住。
郭槐慢吞吞道:当日武穆王用此鞭绞杀西门夫人,收了她的一魂一魄置于鞭中。还请仙姬当心。
忽然一声清啸,如潮的鞭影蓦然退散。剑玉姬犹如一只艳光四射的孔雀从鞭影中飞出,长剑微微一旋,从郭槐肋下刺入。
郭槐身形一闪,整个人从衣间滑出,失去支撑的衣物仍保持着原来的形状,接着被剑光绞碎。
好一招金蝉脱壳。剑玉姬道:大貂璫再接奴家一剑。
郭槐神情微变,厉声道:你哪里学来的剑法!
剑玉姬妙目生辉,大貂璫好眼力。正是华妙宗的玄元仙剑!说着剑上泛起一层绚丽而又神秘的光华。
去死吧!
程宗扬一声狂吼,屠龙刀划过数丈的空间,眨眼间劈到剑玉姬身前。那抹绚丽的剑光在屠龙刀的寒光下凝住,接着散为无数流星。
剑玉姬连发丝也没有动一下,程宗扬却连人带刀整个弹飞,被郭槐在背后一托,才稳住身形。
剑玉姬道:果然是太一经,难怪游婵会上你的当。
郭槐往前踏了一步,荡星鞭平平伸出,速度虽慢,撕开的空气却发出尖锐的啸声,犹如鬼哭。
剑玉姬手臂平举,劲气交击的刹那,她曼声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剑气纵横交错,蛛网般攻入荡星鞭最薄弱的一环。
暗黑色的鞭影一瞬间荡出无数圆环,将凌厉的剑气逐一化解。接着鞭梢猛地挑起,刺在剑玉姬肘下。
剑玉姬雪白的手臂溅出一朵血花,长剑锵然落地。就在这时,郭槐手臂一震,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身后一柄长剑鸿羽般飘落,变幻的剑势如诗如梦,轻飘飘穿过荡星鞭最后一个圆环,从郭槐右肩刺入,没有半点停顿地直没至柄。
郭槐佝偻的身子不堪重负般单膝跪倒,他干枯的白发溅上血迹,右肩上多了一只剑柄,剑锷是一串繁复的鸟篆,剑柄只有一手长短,形式古朴之极,质地非金非玉,只有一抹淡淡的莹光在柄上流淌。
而握着剑柄的女子,赫然是他对面的剑玉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