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雪气弥漫。//百度搜索:看
临近子夜,半山腰相继腾起一缕缕薄如纸轻如纱、由白雪汽化而成的白烟,仿若仙境般飘渺。
张至清依然保持着一个良好习惯,在睡前誊写一篇草书,今晚写的是骆宾王早期的《帝京篇》。
皇甫轻眉亲自为他磨墨,墨香淡雅,一如她的容貌,而鬼谷子依然似睡非睡地安静站在一旁。
“主子,你这字是越来越鬼斧神工了。”皇甫轻眉看着跃然于纸上的绝世狂草,不由赞叹道。
“字由心生,心的境界去到哪儿,字的境界便到哪儿。”张至清微笑道,右手继续龙飞凤舞。
“能送我一幅吗?我觉着以后要是拿出来拍卖,肯定能转眼富家翁。”皇甫轻眉眨着眼睛道。
“我的字,不传世。”张至清婉拒了,却来了个转折,“不过,要是我那儿子替你求情……”
“他?还是算了,他现在铁定恨死我了。”皇甫轻眉黯淡道,这也是她最愁眉不展的事情。
张至清看着一向算无遗策的皇甫轻眉在面对萧云而一筹莫展的样子,开怀大笑,手落笔渐快。
一手狂草,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
十五分钟后,《帝京篇》一气呵成,张至清满意掷笔,轻声道:“轻眉,夜了,回去。”
“哦。”皇甫轻眉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你似乎有话要说。”张至清眼睛太尖了,一下子就发现了蹊跷。
“是的,刚刚收到消息,三爷走了。”皇甫轻眉直到张至清写完了字,才敢说出这个消息。
张至清笑容猛地一敛,恍若一位帝王傲立于龙椅之上,即便没有发怒,却衍生一股萧杀气息。
皇甫轻眉吓得赶紧低头,这位即便遇大事都能安之若素的奇女子,在这一刻发自内心的颤栗。
“汪寒梅?”沉默了近一分钟,张至清忽然开口问道,也只有这个女人才能下这个命令了。
“嗯,残虹一剑下的手。”皇甫轻眉仍然没敢抬头,在她看来,张至清不怒时,更为恐怖。
“这个女人哪,总爱自作聪明,二十八年前是这样,今天也还是这样。”张至清轻叹了口气。
“要采取措施补救吗?”皇甫轻眉谨慎问道,毕竟这是张家内部的事情,她不好参和进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张至清幽声道,很好地掩藏起了那抹痛彻心扉的忧伤。
“老太君那里……”皇甫轻眉欲言又止道。
“谁修的桥谁补,谁造的孽谁还,汪寒梅搞出来的大头佛,让她头疼去。”张至清甩手道。
皇甫轻眉点头遵命,然后轻声道:“太史颜回通知明天9点,燕中天要去山顶的龙王庙上香。”
“呵呵,老怪物真是越老越小孩。”张至清微笑道。
“我已经让人在龙王庙值夜,防止燕中天耍什么阴谋诡计。”皇甫轻眉轻声道。
“你爱操心操心去,对了,你爸什么时候到?”张至清问道,走到一边,拿起热毛巾擦手。
“明天早上8点半左右,他现在已经在宁波_市区了。”皇甫轻眉挽了挽脸侧的秀发。
“嗯,只是不知道那个神神叨叨的老道什么时候出现,你说呢,鬼爷?”张至清回头问道。
鬼谷子似笑非笑。
“明天我会让公子党的人在整座玉山戒严,连只苍蝇都不让飞进。”皇甫轻眉筹划道。
“这大冬天的,本来就没有苍蝇。”张至清大笑道。
“……”皇甫轻眉一脸窘相。
“好了,也挺晚的了,轻眉你回去,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得辛苦你。”张至清温柔道。
“嗯,主子,鬼爷,晚安。”皇甫轻眉翩跹而去。
张至清在皇甫轻眉离开后,缓步走到窗边,海风吹来,寒透人心,轻声道:“我很难过。”
“我知道。”鬼谷子淡然道。
“我很喜欢三儿,即便他一直跟我作对,但我心里面从没怨恨过他。”张至清对着夜色道。
“他知道。”鬼谷子轻声道。
“他小时候,最爱黏在我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此情可待成追忆。”张至清叹道。
“我若是离开了,不知道主子会不会这样记挂我。”鬼谷子微笑道,深深的皱纹里满是平静。
张至清的神情微微一愣,继而转身望向鬼谷子,平静道:“没想过您还会有这样的担心。”
“在你面前,没谁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自信,即便是薇儿,我想也不会有。”鬼谷子淡笑道。
张至清呆滞了一秒,随即嘴角浅浅笑开,转移话题道:“鬼爷,这次,就全倚仗您了。”
鬼谷子依然佝偻着身子,沉默半晌后缓缓道:“我是主子的奴才,能为您效忠,是我的荣幸。”
这并不是在玩煽情表忠心,这对主仆之间,早已经不需要那些多余腻歪的话,来维系情感了。
张至清静静看着鬼谷子,脸上的神情渐趋凝重,半晌后他双手一揖,竟对着鬼谷子拜了下去。
震惊!
以张至清如此至高无上的身份,向一位下人行如此大的礼节,谁都会觉得是不可思议的情景。
然而鬼谷子却无动于衷,双手千篇一律地拢在袖子里,平静地,甚至有些冷漠地受了这一礼。
张至清直起身来,脸上浮现坚毅神情,沛然道:“我许给您的,许给天下的,一定会实现。”
“你不怕那孩子会出来捣乱?他可是除了你之外,又一个天纵奇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