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宁州终于下了第一场雪。
江南是很少下雪的,下也是梨花带雨,如果能碰上下雪,不是千载难逢,也是神灵庇佑。[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 这一场雪,是从1月3号晚上开始下的,如同一场酝酿了很长时间的政治风暴,来得极迅猛。
刚一开始,雪就肆无忌惮地仿似撒盐般落在广袤的大地上,不停地侧敲着人们的房子、窗户和雨伞,发出吱吱的声音,清脆而幽雅,整个大地宛如覆盖上了一层白毯。宁州这个苍茫古老的城市比往常宁静了许多,但也不像唐代诗人柳宗元所描绘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那样寂静无声,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车仍在穿梭,与飞雪的纠缠更添大地的娇媚,偶尔还有几个行人匆匆赶路,游离在这寂寥的雪国中。
一阵汹涌的雪过后,接踵而来的是芦絮般的小雪。
一小片,一小片的,仿佛吴越小女子的碎步,跚跚而来,又像南方女子的纤手,轻拂人们的脸颊、发梢、眉角。那些潸然的雪花轻吟着吴侬软语,伴着袭人的桂花香飘逸在秀木山水间,铺满小院、小径、山野、闹市,树枝上、草坪间、山尖上顶着一串串的小白花,与朦胧的天空灰白相间,很有些中国古代山水画“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的韵味。
而宁州的政治权力顶端似乎也被这场雪所覆盖了,白茫茫的,看不清出路,瞧不明走向。
尽管华国的传媒控制所向披靡,但也抵挡不住小道消息这头洪水猛兽的侵袭,往往是官方捂得越紧,谣言就传得越快,历朝历代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就是这个道理。市委书记庞月明因病申请离岗的消息还没有得到官方证实,但在市府大院里头,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庞书记出事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突然就辞去职务。作为庞月明的嫡系部队,很多部门的一把手都在利用各种渠道去探听庞月明辞职背后的原因,结果都是讳莫如深。
一件事情,如果越是闪闪烁烁,就越是让人如坐针毡。
而幕后推手萧小七同志则没有那样的担忧了,只是一直在轻松地隔岸观火,准备北上的事宜。
这几天,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公司,向高层们交待一些他离开这几个月要关注的问题。
投资方面的事,他没有过问太多,放手让端木子路弄,他只是叫人在杭州买下了一家西餐厅。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可以进来吗?”林紫竹站在萧云的房间门口,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其实房门是打开的。
“我身上好像有穿着衣服吧?”萧云玩笑道,他正在收拾行李,装得都是一些厚重衣物。
林紫竹笑笑,然后走了进来,坐到床边,轻声问道:“你又要出差了吧?”
“嗯。”萧云点点头,然后将两个黑盒子塞进了行李箱,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是月婆婆的。
“这次去哪?”林紫竹将侧脸的秀发挽到耳后,装作很随意地问道,但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紧盯着萧云迫切想知道答案。她忽然想到,距离他们俩上一次面对面的聊天,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可还是属于那种即便不同床也异梦的名义夫妻,平时各有各忙,偶尔通通电话,也像两个普通朋友那样互相道个问候,相敬如宾得形同陌路。
“去趟东北和北京。”萧云毫不避讳道,终于收拾完毕,将行李箱的拉链拉好。
“哦。”林紫竹简单应了一声,想了想,歪着脑袋,又问道,“这次要多久才回来?”
“争取三月份回来。”萧云直起身子,走到窗边,然后掏出一盒烟,问道,“不介意吧?”
林紫竹笑着摇摇头,眨了眨杏花大眼,然后追问道:“怎么去那么久?在那边有业务?”
“可以这么说。”萧云点燃了那根烟。
“什么时候出发?”林紫竹问道,推了推鼻梁上的那副名贵眼镜。
“下午。”萧云答道,视线飘向林紫竹,嘴角浮起一个装疯卖傻的笑容,“你在关心我?”
“才不,好奇而已。”林紫竹撇撇嘴,其实夫妻这个身份,还是潜移默化地让她开始关心他。
“此地无银三百两。”萧云摇头晃脑道,惬意地吐了一个醉人烟圈。
林紫竹羞意涌上心头,借着翻白眼来掩饰,期待问道:“中午陪我回爸家吃顿饭,行吗?”
“好,反正很久没见他老人家了。”萧云不假思索道。
“那我现在就去换衣服!”林紫竹雀跃而起,蹦跳着走出去,又折回来,“等我十分钟。”
“一个小时也等。”萧云微笑道。
“那又不用那么久,我化妆很快的。”林紫竹忍俊不禁道,挥了挥手,向自己的房间小跑去。
萧云看着这个翩跹而去的女人,缓缓吐了一口烟,呢喃道:“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
十分钟后,林紫竹从房间出来,化了一个精致淡妆,将南国美目盼兮的窈窕淑女演绎到极致。
萧云赞不绝口,然后让在楼下等了很久的狄绸缪上来,将行李箱拿到车上,随即出发。
雪后的城市,并没有想象中的美轮美奂,反而很脏,白一块黑一块的,环卫工人在扫着脏雪。
由于路滑,狄绸缪开得很慢,不让后座的两位主子感觉到颠簸。
“这场雪下得真是时候。”林紫竹望着车窗外,白皑皑的一片,藏不住对雪的喜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