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是我的生命。”女人仍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又唱起一支江南小调,荡然开去。
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爱在一念间,智慧也在一念间。恨在一念间,愚痴也在一念间。
这句佛语,有几个凡人能参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曹雪芹在几百年前总结的这句话,对人性的刻画可谓是深刻至极,纳兰葬花坦然地拭去泪水,用一个微笑代替了怨恨,转身继续奔跑,寻找下一个可以营救那个小孩的人,她平时最讨厌的运动就是跑步,太多的无氧运动了,而今天,她却跑得比任何人都要带劲,她坚信,这个世界终归还是好人多一些的,不像那个只会躺下睡觉的死人。信念是好的,天气却是坏的。
这么潮湿的天气,有谁还愿意出来小西湖边溜达?看着路上行人荒芜,纳兰葬花早已是心慌意乱,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那个孩子的生命气息也在一点点减弱,她现在连瞟一眼事发现场的勇气都没有了,似乎是她把那个孩子推下去的一样,而心里就更埋怨起了萧云,因为任凭是谁遇到这种突发状况,都会有一种人性本能的反应——去救那个孩子,可他却可以冷漠到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真是无法想象。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深处突然咯噔了一下。
自己刚才对那个打捞杂物女人的无情可以淡然一笑,为什么对他的要求却如此苛刻?他不下水,也许是因为他不会游泳,或者他今天淋雨之后,身体状况不是太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他去做出一种表态呢?但很快,善于换位思考的她,却破天荒地坚决否认了这种想法,即便是这样,他也应该尽最大努力去救人,这才是一个正常人所应有的举动,而不是懒洋洋地躺在那里睡觉。
哼,冷血无情,她心里暗骂了一句。
可惜,无论怎样谴责无所作为的人,对于救人一事也于事无补,现实世界是不会突然出现一个将裤衩穿在外面的超人从远处飞来,然后装逼无比地将人从水里捞出来带上天空,最后还会露出一个标志性地微笑,所以纳兰葬花跑了一圈,结果一无所获,搬救兵的想法落空,心情跌倒了谷底,原本白皙滑嫩的脸庞此刻染上了一层霜降般的惨白,那是一种她从来没体验过的痛苦,一个从小在军事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没有经历过四处碰壁的无助,有爷爷的威名在,谁对她都是一求百应,即便是她从家里逃出去之后,每到一个地方都是顺风顺水的,可这一次,她就像溺在水里一样,难以呼吸,挫败感铺天盖地地涌来。
枭雄赋28第二十八章 一巴掌,也许就是一个句号第3页内容如下:
湖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一个鲜活的生命很可能就要永远消失在那里了,雨下,泪也下。
她慢慢向着事发地走去,不是她不想快点到,只是她已经跑不动了,两腿麻木到不听使唤。
虽然她与那个孩子素未平生,也没有亲眼看到那个恶毒父亲将他抛进湖里,但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亲人在自己眼前骤然消失一样,本能地驱使她去想方设法救他。而现在,她停了下来,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突然明亮了许多,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露出了一个蛇蝎美人般的微笑,然后继续前行,步履轻松不少。
佛祖总说他会普度众生,这句话并不是官腔,一句空谈。
上天总有好生之德,在孩子沉下湖底七分钟之后,一个画画的女生在找了大半天人帮忙没找着的情况下,终于在小西湖进口不远处遇上了一群来这里观光游赏的台湾游客,不过不幸的是,这是一群没有任何战斗力的老头老太太,是49年国民党退居台湾时,从上海过去的,这一次回来也算是寻根觅祖了。
他们正是因为想念这江南烟雨而慕名而来的,所以今天才会冒着大雨撑着伞跑来小西湖,而且个个还兴致勃勃,一手撑伞,一手拍照留念,当听到那个女生说有小孩落水了,不出意外地着急万分,这群老人家立刻舍去美景,都跟着她一路小跑过去帮忙。到了堤岸旁,有几个曾在年轻时做过水手的老人跃跃欲试,但还是被自己的同伴所劝阻,他们也明白,自己的身子骨确实不足以将小孩从水里托上来,不要等下自己下水了,到时候还得别人来救,这群台湾老同胞眼瞧着自己帮不上啥忙,而警察一时半会也到不了,纷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扔石头试探湖水深浅的,有相互探讨如何救人的,有扯着那个父亲骂骂咧咧的。
而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个恶毒弑子的父亲面对旁人的指责,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也不打伞,更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静静蹲在岸边,那双褐色胶凉鞋沾了不少泥土,两指夹着一根没抽过而湿透的卷烟,一双饱经生活洗礼的眼睛半眯着,几摺深深的皱纹因此尤为明显,默默注视着那片平静的水面,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你一直不肯走,是在等自己孩子的尸体浮上来么?”纳兰葬花终于走到了那个父亲身旁,语气冰冷得像冬天清晨的霜降,循着他的目光眺望着被烟雨笼罩的湖面,她的身体湿透了,很冷,冷得她嘴唇发紫浑身哆嗦,但她却固执地控制着,竭力让旁人看不出来。
“早就浮上来了。”那个一直沉默似金的父亲突然开口应了一句,眼睛却眯得更紧了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围观的人群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