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爬起来,想要在素素对他下手之前赶紧离开这里,但无论他怎么努力,最多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头,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虽然是盛夏,但地上仍显得很是阴凉,透过那透气性极好的轻薄衣料,赵天南能感觉到地上传来的冰凉。
但,更让他一颗心如坠冰窖的,却不是地上的凉意,而是那走到他面前且蹲下来看着他的女子。
“啊,你终于醒了啊。”凤止歌蹲在赵天南跟前,长裙随着她的动作拖在地上,也微微从赵天南手指上扫过,让他指尖也跟着轻轻一动,“我已经,等了你好久了。”
简单的话,这时却显得格外的意味深长。
这仿佛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之间的寒暄,却叫赵天南双眼为之一抖,“啊,你……”
你想做什么?
赵天南竭尽所能,依然不能说出完整的字句。
他的反应显然取悦了凤止歌。
她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掌托着下巴,像个顽皮的小女孩儿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一眨不眨的欣赏了赵天南这副狼狈样子许久,唇畔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纤长的食指在赵天南那因病痛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戳了戳,凤止歌摇摇头,“赵天南,你看看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以前,你怕是从来没有想过,你也会有这样一天吧?”
“你看看,面色惨白,身形佝偻,这还是咱们大武朝英明神武气势不凡的皇上吗,啧啧,最让人可叹的是,咱们的陛下如今竟然连翻身这样的动作都做不了了,真真是让人惋惜啊。就是不知道,咱们的皇上,在像个婴儿一样要由旁人把屎把尿时,心里会有怎样的复杂感受……”
说话的同时,凤止歌的视线将赵天南浑身上下一一扫了一遍。
赵天南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在他眼中清冷话少的素素,也能说出这样让人听了恨不得立马死在她面前的恶毒话语来。
但是,蝼蚁都尚且偷生,更何况是赵天南这个皇帝了。
哪怕心里再怎么羞愤欲死,赵天南都仍挣扎着想活,他一边与自己那半点不听使唤的身体争斗,唯一能自由活动的眼珠,更是不住的左右游移,仿佛这样,他就能离眼前的女子远一点,再远一点。
凤止歌的眼中染上笑意,明知赵天南心里在想些什么,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别着急,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这么快就走,会好好与你叙叙旧的,你就安心吧。”
赵天南心里着急,偏生又不能动弹分毫,只能使劲把眼珠往上翻,只露出那满是血丝的眼白,明显是在反驳凤止歌的话。
凤止歌见状便呵呵一笑,然后伸手在赵天南有些微向里凹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发出轻微的“啪啪”声响。
“呵呵,好了,咱们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老交情,我就不逗你玩了。”凤止歌道。
哪怕动弹不得,在听到“逗你玩儿”这样明显带了轻视的字眼,赵天南的一双老眼也仍露出些凶狠。
“怎么,你觉得不甘心?不认同?”凤止歌说着话,眼中便泛了些冷意,手上的动作便改拍为掐,“可是你看看,如今的情况,你就算再怎么不满意,好像也只能任由我逗着玩儿呢。”
“嗬嗬嗬……”
你住口!
凤止歌又是一笑,她缓缓收回手,然后掏出一张丝帕轻轻拭着方才与赵天南的脸接触过的手指,仿佛手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这个动作,自然又让赵天南气得额间的青筋都似要爆开一般。
好整以暇的将手擦拭完,凤止歌将那洁白无暇的丝帕随意往赵天南身上一丢,“你看看,咱们好歹也是相伴了十几年,哪怕二十几年未见,也总存了些默契,你方才,一定是想叫我闭嘴吧?”
不待赵天南有所反应,凤止歌似是脚蹲麻了一般站起身,再看向躺在地上的赵天南时,天然的便带了些居高临下的气势。
“赵天南,你往常不是最会看形势的吗,怎么做了这二十几年的皇帝,如今反倒是看不透了,你以为你如今还有对我说不的权利?你信不信,我今天就算是在这里亲手把你掐死,明天全大武朝的人也只会知道,大武朝的开国皇帝病重驾崩?”凤止歌说话的同时,穿着小巧绣鞋的脚,也踏上了赵天南的胸膛。
从来没有人,能对大武朝的主宰做这样无礼的事!
赵天南浑身轻轻颤抖着。
他相信,他怎么能不相信。
早在看到凤止歌独自一人出现在自己的寝殿里时,赵天南就已经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形势了。
若不是有了万全的把握,向来行事周全的素素,又怎么会深入禁宫出现在他面前?
他只是恨啊!
二十几年前,他亲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在他怀里断绝生气,虽然他的本意其实并不是要她的命,虽然那致命的毒药并不是他的,可是看着那叫他又爱又怕的女子最终走向死亡,他心里悲伤的同时,其实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就仿佛,他终于将压在身上十几年的一块巨石,给挪开了一样。
也好像,笼罩在他身上十几年的阴影,突然就在阳光之下尽数退散,然后再不可见。
明明她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
在心里愤恨的吼出这句话,赵天南才终于看明白自己的心。
这些年来,虽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