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张家时,张振鸣在原地呆了许久。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的姐姐,从来对任何不公都只一味逆来顺受的姐姐,往常遇到任何事都只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这次竟然会在冷宫悬梁自尽?
任张振鸣怎么不信,顺妃自尽身亡一事,到底还是成了定局。
许是最终还是觉得对顺妃有愧,赵天南虽然没有下旨恢复顺妃的封号,但也格外恩准了顺妃的娘家人进宫为其收殓尸骨并允了张家可以将顺妃葬回张家祖坟,张振鸣也由此才得以以外男的身份进到后宫,并亲眼看到了顺妃的尸身。
顺妃进宫许多年,只回娘家省亲了一次,算起来,张振鸣已经有十来年没有见到姐姐了,看到顺妃那已经有轻微腐烂并不住散发着恶臭的尸首,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他那虽然稍嫌懦弱了些,却从来爱洁的姐姐!
若是姐姐知道自己死后会变成这副样子,不知道还有没有自尽的勇气?
带着这样的念头,张振鸣神思恍惚的收殓了顺妃的尸骨,然后又安排了后事,将顺妃葬入了张家祖坟。
待一切办妥之后,张振鸣却再也无法压下心头的怒火。
张振鸣倒也没因顺妃之死就记恨上凤止歌或者安国公府,在他看来,自家姐姐死得太冤了,若不是皇上不辨是非的下了那样一道圣旨,姐姐也不会一时想不开寻了死。
每每想到这里,张振鸣就觉得烧心窝子一般的疼。
可是再怎么心疼,他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下旨的那个人是当今皇上,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只怕也不能替姐姐讨个公道回来,反而会赔上自家妻儿的性命。
有了这样的觉悟,张振鸣心里压抑得厉害,借酒浇愁的次数难免就多了起来,时常在酒肆里流连到很晚才归家。
前面也说了,张家如今已经落魄了,所以张振鸣就算想要借酒浇愁,也没那个条件去那些大酒楼,只能选了离家最近的一家小酒肆,反正他只是想要买醉,在什么样的酒楼喝酒,喝什么样的酒下肚,并不是他所关心了。
也正是在这家很不起眼的酒肆里,张振鸣遇到了一个人。
张振鸣是去买醉的,起初他也没有注意到那酒肆里的其他客人,但在一连几天在那酒肆里遇到同一个人后,他难免就将那人仔细打量了几番。
这一打量,就打量出事了。
那个人,是太子赵载存与含月公主的生父林战。
张振鸣是见过太子的,还是在他进宫为顺妃收殓尸骨时正巧碰上的,因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武朝的储君,哪怕当时张振鸣的心情十分不好,仍对太子的容貌印象十分深刻。
而现在,他在酒肆里随便碰上的一个人,容貌竟然与太子至少有五六分相似?
张振鸣那并不算太灵光的脑子,突然一下就像是开窍了一般,嗅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之后,张振鸣虽然仍每天流连在那酒肆之中,目的却并不是单纯的买醉,而是抱着目的的去与林战接近。
林战心里压着那样一个关系到两家人生死的秘密,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了近二十年,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老是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唯恐在病弱的妻子面前表现出什么异样,于是才选了这样一个不起眼绝对不会碰上同僚的小酒肆来消磨时光,这才得以与张振鸣相遇。
张振鸣既然存了刻意接近林战的念头,又不是个擅隐藏的人,难免就叫林战看出来几分不对,林战也警觉,虽然觉得张振鸣似乎并无恶意,但在两人仅有的几次交谈里,却是谨言慎行,不该说的半点也没有透露出去。
林战有此表现,张振鸣自然没从他那里打听到任何事。
也不知道怎么的,张振鸣直觉的就是认为太子与这个林战之间肯定有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儿,与林战搭讪了几次,后来发现林战再也不来这小酒肆之后,便也不再记挂着天天买醉,而是开始查起林战的身份来了。
张家落魄得厉害,若真由着张振鸣自己来查,恐怕只是查明林战的身份就不知道要用多久,也是张振鸣运气好,某次出门在外时,正好就远远看到林战回林家。
有了林家的住址,又有了姓氏,再要查一个人,无疑就容易了许多,张振鸣自然而然的就查到了关于林战的事。
当然了,他能查到的,也都只是些浮于表面的事。
比如说林家与宁妃娘家当年走得近,林战多年前曾做过御前侍卫,后来不知为何离开宫里之后甘愿只任个闲差,以及如今林战那个疼妻子的美名。
虽然表面上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但每每只要一想到林战那张与太子相似的脸,张振鸣就总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这人啊,只要敢想,就没有什么是想不出来的。
这些年来之所以没人将林战与太子联系起来,一来是当初林战与宁妃有口头婚约之事并不为外人所知,宁妃进宫之后两家更是对此守口如瓶,二来也是林家如今在京城实在太不起眼,认识林战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吏,根本就与宫里与太子扯不上关系。
如今突然冒了一个本就对宫里对赵天南心里存了怨,又分别见过太子与林战的张振鸣来,也算是异数。
张振鸣就是个敢想之人。
其实若是顺妃还好好的在宫里,哪怕是在冷宫,张振鸣就算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