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文”这个名字让他忆起了皇城里遇到的丑帅大叔,朱标脸色古怪地打量对方,又看看他身后的中年人,暗自揣测他们的身份。
怪大叔拎起一袋东西继续向他招手,袋口传出熟悉的香味,在这个纸张昂贵的年代,他竟然用纸袋装着几个不值钱的包子!
朱标不傻,相反他很有几分小聪明,此时已经猜出今天的事都是冲他来的:吏部门口的搭讪、消失的遴选考官,还有当他被王定刁难时出手帮他打脸……
这些人似乎没有恶意,来头大到朱标根本不用怀疑他们的善意,像他这么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小人物,对方伸伸手指就能碾死他,又有什么必要装模作样?
他心念一动,难道和四皇子有关?
又想,不对,他又不是四皇子什么人,别人凭什么会觉得通过他能够伤害到四皇子?
朱棣的形像在他脑中一闪而逝,虽说他如今造型百变,但朱标印象最深的还是大屏幕上身穿军礼服演讲的四皇子,他注目台下的人却仿佛直视着他,目光暗沉沉地隐在帽檐的阴影下,唇角微抿,整个人似足了一柄淬火沥血的利器。
不,他才不信这样的四皇子会因为自己受威胁。他向来不细思自己与朱棣的交情,就是觉得认真想来有点伤感情,他自己单方面把朱棣当作偶像和成长模板,朱棣对他也不错,可两人身份地位差距那么大,在朱棣眼里,他或许就只是机缘凑巧的救命恩人、新收的小弟,乃至状况百出的熟人……连个朋友都不算上。
朱标叹口气,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机遇到两个莫名其妙的怪大叔,他却莫名其妙地分析起自己和朱棣的“感情生活”,真是蚊子找蜘蛛谈恋爱生出了螳螂——三倍的莫名其妙!
…………
……
因为不小心开出了脑洞,朱标没有像上回那样急匆匆扭头就跑,反而安静地“默认”了“允文”这个名字,丑帅大叔很开心,他竟然站起身亲自来拉朱标的手。
朱标醒过神,本能地躲了躲,丑帅大叔不以为意,他的身手多年来并未落下,调查记录中说朱标在国术学院只学了魔法,孱弱的魔法师不可能避开他这看似平常的一抓。
但朱标偏就避开了。
他的身手是白长驱生生虐出来的,让他主动打人可能不行,纯被动的闪避属性却高得异乎寻常,丑帅大叔这一抓仅用上三分功力,朱标竟然以毫厘之差躲过了他的手!
“咦?”丑帅大叔和站在他椅后的中年人同时出声,中年人往前迈出半步,丑帅大叔却像是后脑勺长眼睛看见了他的动作,头也不回地举起右手,中年人顿时止步。
“好,”丑帅大叔赞道,“不愧是我朱家的种。”
他也不等朱标对这句内涵丰富的“夸奖”做出反应,兴致勃勃地道:“允文再和爷爷练几招。”
丑帅大叔动作极快,一边说话一边向朱标闪电般连出数招:说到“允文”,右拳直击朱标面门;说到“再”,左腿横扫朱标脚踝;说到“爷爷”,横肘撞向撞向朱标后背;说到“练几招”,右手化拳为爪在朱标头顶狠狠地揉了一把。
朱标反应非常快,一句话九个字间疾风劲雨地与丑帅大叔拆了四招,对方似乎并不想伤他,只要他做出闪避动作便飞快变招,却始终将他笼罩在自己徒手搏击的范围内,不管他怎么躲都逃不到两米外。
最后一下被揉了头,显见是朱标输了,他立刻认输不再动弹,顶着那只手抬头望去,丑帅大叔站在他面前,脸上笑容满面,眼含柔光,显得颇为慈和。
朱标被看得怔了一怔,这样纯然的喜爱目光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了,穿越前他的母亲经常用这样的目光看他,在他小病初愈的时候,在他开开心心分享学校见闻的时候,在他强忍无聊陪她观看几百集的狗血长剧的时候……在这样的目光下,他总是觉得胸口饱涨,有一种被爱着的安全感和满足感,仿佛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存在本身就足够重要,足以令她欢喜赞叹,衷心感谢每一位神灵。
妈妈……朱标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从小到大见那位父亲的次数十根指头都数得过来,但他从来没有为此伤心郁闷过,因为妈妈一个人就给了他满满的能将他包围其中的爱……他不敢想穿越后妈妈会变得怎么样,肯定难过得要命……
那些被朱标强行压抑下去的思念因一个眼神潮涌而上,他像是重新返回到刚穿越那段时间,每天都像困兽般激愤得恨不能撕裂这片天空,又委屈得每夜把自己蜷成团痛哭,只要想到妈妈就心痛如绞……
朱标眨了眨眼,慌忙扭过头,大滴的眼泪仍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闪闪发亮的痕迹。
丑帅大叔也看到了这滴泪,解读出不同的意义,手上动作僵了一僵,任由朱标退到攻击距离外,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抹脸。
“你认错人了……”他清了清喉咙,微哑地又道:“我不叫什么朱允文,也没有爷……”
朱标说到一半噎住了,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不再是以前的朱标,现在这个朱标的亲缘关系没有写入个人资料,也没有在日记里提到,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这具躯壳有没有爷爷,是不是眼前的怪大叔。
应该……不是吧?朱标分神想着,跑到十一区那种穷乡僻壤当童工的娃,怎么也不像是有门富贵亲戚……不过也不能把话说死,像‘情难忘’、‘再续情难忘’‘再再续情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