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在凤姐面前道出心意:“一来是为了让黛玉见见世面,你知道,玉儿一向怯弱,不理俗事,小孩子时自然无所谓,可她早晚要出嫁,要当家理财,一个不爱理家事的奶奶如何服众,有我活着一天,自然会庇护她,可我若没了呢,上有几层公婆,下有姐妹妯娌,一府的刁奴,没那么好相与的,她得自已学着处理人际关系才行。”
凤姐见贾母如此为黛玉着想,心里微微有些醋意,但黛玉是亲外孙女,这层关系无论如何是比不得的,凤姐了解自已在贾母心中的地位,除却宝玉黛玉,就是她了,甚或比探春姐妹还强些。
不容凤姐细想,贾母又道:“二来也是为了给宝钗个机会,她们母子母女自打来到京城,忙活了几年,不就是为了今年的选秀,宝钗的优点我也不是视而不见,凭心而论,她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好孩子,好处多的很,只可惜非我族类,既然必得进宫,莫不如让她提前去熟悉一下宫里的环境,和咱家娘娘多来往,也跟娘娘学习学习为妃之道。”
看样子贾母打定了主意要把黛玉许配给宝玉,凤姐心中明了,姑母的如意算盘终将落空。虽然和宝钗是亲姑表姐妹,但两人的关系却很一般,不比素日与黛玉亲近,此时见贾母希望宝钗被选进宫里,遂想起其他事情来。
“老祖宗,虽说宝妹妹是秀女身份,总要进宫参加遴选,可是若果然进宫伴驾,她年轻貌美,岂不与娘娘争宠?”
贾母欣慰的笑着,凤姐虽识不得几个字,见识却明,贾母道:“不必担心。”又让她去瞧瞧王夫人。
凤姐走后,鸳鸯端了杯参茶过来,服侍老太太喝了两口才道:“依奴婢的小见识,二奶奶的提醒很有道理呢,虽然姨太太和咱们是亲上亲,但涉及到个人利益时,宝姑娘未必想着咱家娘娘,老太太还是先做准备的为好。”
贾母冷笑道:“你是我最贴身的,该比玉儿更懂我几分,你忘了咱家娘娘是怎么当上妃子的?”
鸳鸯打了个寒颤,贾母又道:“只要皇上一天需要咱们贾家的支持,元春便能一日得宠,虽然老爷们官位不高,但咱家门生故旧极多,一呼百应,且有王家舅老爷的扶持,无可担心,宝钗进宫又如何,上有皇后,下有嫔妃贵人,哪容得她一个商家之女做大,在宫里,光靠美色诱君是没用的,后台不硬,什么都没用。”
鸳鸯提醒道:“老太太忘了,王家舅老爷也是宝姑娘的亲娘舅。”
“姨太太夫君早亡,那个薛蟠是个什么成色你也清楚,成不了大气候,王子腾只有偏帮咱们的,虽然同样是亲戚,可亲戚也有远近,二太太和姨太太虽是亲姐妹,利益当前,二太太绝容不得宝钗欺压在元春头上,宝钗一个秀女入宫,依仗元春的地方多着呢,三五年内,她还不敢怎么着。”
鸳鸯却不像贾母那样乐观,悠悠的说道:“总有一日,皇上会站稳脚跟的。”
贾母瞧着秀气的鸳鸯,仿若刚认识一般,一向只以为她是一个认真懂事负责的好丫头,没想到几次事情过去,发现鸳鸯做事严谨,知道分寸道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自此对鸳鸯令眼相看,往后的日子更加倚重了几分。
鸳鸯的话很有道理,至少比她的儿孙见解还要强些,他们只看重眼前利益,忘记了暗里隐藏着的波涛汹涌,皇上早晚有一天会不再需要贾家,会弃贾家这枚棋子于不顾,这点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只是眼下并没有别的路好走,皇上如今正走上坡路,忠义王处处掣肘,她想帮忙却有心而力不足,毕竟不能把忠义王得罪的太深。
突然贾母眼前一亮,除了皇上和忠义王这两棵大树,怎么竟把忠顺王给忘了,那可是个权倾朝野的重要人物,贾母开始冥思苦想,如何能搭上这条线。
宝玉奉贾母之命来安慰王夫人,没等进门,就听见王夫人在屋里抱怨:“她一个丧父丧母的克星,身上戴着重孝的女孩进的哪门子宫,娘娘也不知受了何人的挑唆,竟让她也一同去,有宝丫头伺候着还不够吗?”
赵姨娘一向致力于扳倒太太,可惜无人给自已做主,老爷又万事不管,如今看太太将气都撒在林姑娘身上,顺嘴说道:“太太说的有理,娘娘身边有宝姑娘一人足够了,又展样又大方,碰到事情还能帮着出出主意,那林姑娘是个美人灯,风吹吹就坏了,进了宫还不够别人照顾她的呢,又能帮上娘娘什么忙。”
赵姨娘的话深得王夫人的心,看她也比往日顺眼了许多,一抬头见宝玉倚在门口,忙问道:“怎么不进屋,你也担心大姐姐吧,快进来。”
宝玉向来与黛玉要好,有时为了黛玉难免与自已母亲意见难以统一,此时见王夫人有迁怒黛玉的意思,遂出言回护道:“太太忘了,大姐姐的意思是让林妹妹进宫陪着说话,宝姐姐乃是毛遂自荐才进得宫去的。”
王夫人顿时怒目而视,赵姨娘见这母子两杠上,早已退了出去,王夫人对此事自然心中有数,如今不过发泄几句心中的怨言,却生生的让宝玉说出实话来,不禁怒道:“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又懂得其中的几分道理,还不快回去读书。”
宝玉不敢反驳,跑出门去,正好与刚刚走进大门的凤姐撞个满怀,也不说话就跑了,凤姐道:“宝玉都多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恰此时探春来给太太请安,两人一同进去,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有